一日之计在于晨,“镜花台”一大早就聚在大院里练习唱、念、做、打,尤其被选上的那一百来人,更像是走了鸿运一般,精神劲儿十足,往常有机会轮不到他们,苦练十八般技艺连戏都接不上,班主嫌他们不会钻营,戏迷不多,不卖座儿,如今算是有点机会了,大家都很珍惜,几个女伶人打着把式,时不时瞥一下大院门,一身穿蓝色碎花长裙的年轻女子练着手势,须臾之间变换了十几种手势,醉红、雨润、伸萼、映日、舒瓣……快的让人目不暇接,那双白皙的手,又长又尖,很是好看。
她对着一旁正在练转扇的白色百花纹长裙女子道:“昨个那位公子真真丰神俊朗,跟我们戏班子的男子全然不同,每当想起那位钟离公子,总不禁感慨戏班子的男子都被脂粉沤坏了,半点男人气概都没有”
耍花枪的黑蟒袍云肩女子闻声接话道:“那位钟离公子,今日还来不来”,甩着水袖的青衣女子嗔道:“有咱梅大美人在这儿,咋能不来呢?昨儿就她留在这儿,只怕已经把钟离公子拿下了”
话题给到梅子青,几人都颇为嫉妒的看向她,今日她穿了一身别致的黑白宫装,画了眉眼,点了朱丹,与昨天的素雅不同,今日光彩照人花里胡哨,虽然脸上是简单的戏妆,却更好看了,她手拿着一支花枝倚在树下,大眼看去,活生生就是一幅意境唯美的美人图。
几人不得不承认,这个精致到极点的花瓶,虽然唱、念、做、打样样不行,但一举一动都像画儿一般,不管什么地方,什么场合,只要她往那一站,便能把周围的一切都衬得很平常,兴许是红气养人吧。
穿着碎花短打的女子见状,拈酸道:“长了副好皮囊,靠脸也能吃一辈子了”,梅子青听着几人的谈话,突然下巴一扬,露出不屑的神情,她十分明白这群人的心理,就是嫉妒,越是这样,气势越不能输,越要表现出“我受得起,能把我怎样”的态度,无声的战争在几个女人间打的火热。
正此时,风长林进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上官巽,当跨入大院门槛那一瞬间,众女剑拔弩张的神情一下子变成柔顺,都纷纷望向两人,上官巽与风长林并肩而行,身后跟着几十名打扮各色的男子,他身材高大伟岸,一进院子便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他一路与风长林从容笑谈,那独当一面,胸有成竹的样子又给他带来超越皮囊的魅力,几个酸味十足女人方才还觉得梅子青画里一般的美人儿,此时竟觉得她也配不上这位公子。系统:开局零天赋,但我苟得住
上官巽一波人准备从众伶人中间走过,女人们自觉站向两边,梅子青单独则站在左道,单薄的身材在风中摇曳生姿,惹得上官巽身后的男人们毫不害羞,目光炽热向她注目直视。
上官巽一路上只管与风长林说话,见了几位女子便简单的点个头打了招呼,又目不斜视的往前去了。
今日风长林对上官巽的态度明显不同,前几日是客套的热情,今日多了几分敬重,他边走边道:“册子我仔细看过了,钟离公子才华卓着,年少有为,老夫深表佩服,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这么好的戏本”
上官巽道:“有才华的人不缺,只是好戏都需要岁月沉淀和金钱的堆积,资金回笼慢,不受趋利者喜欢。不过这次我出钱,风老板尽管放手大干”,说着向风长林介绍他带来的人,有剪裁服饰,绘纹样的,有刺绣缝纫的,有戏台搭建的,还有乐坊编曲的……册子上所需要的人都带来了,风长林脸色喜悦非常,激动得要和上官巽一吐胸中块垒:“公子请随我入座,咱不吐不快”,上官巽欣然点头。
众女见着两人几日内就有了情深义厚之感,对上官巽再次深表佩服,风长林是个老班主,以前是主持编排过许多名戏,胸有沟壑,只是不得不随波逐流。
风长林道:“我管着这戏班子有三十多年了,自打这形势变了之后,戏便以快利为主了,钱快出快进,戏越唱越单薄,内容也都差不多,十几年的样板戏,把我这早年积攒的美誉也耗尽了,每每想到这里,便觉得这戏这人生索然无味起来”,上官巽,听着,时不时就点一下头,他道:“世道总会因变化而变化,风班主虽身在困局,内里还有一片锦绣,这是他们这些浮华之人所没有的,相信班主能恢复往日荣光”,风长林闻言,激动不已。
风长林又道:“这世道一时半会也换不了,我们还按现今的形势办事为好,就比方选角儿,以前谁戏好,谁合适,谁就上,如今不用选,谁在坊间传闻多,最有争议,拥戴者多,谁便上,所以公子必要与梅子青和兰屿歌两人谈谈了”,不等上官巽发话,风长林便道:“来了这么久,我替公子正式引荐一下梅子青吧”,未等上官巽答应,跑腿的已经去了。
院子外,几名女子喁喁私语,议论起上官巽的背景身世来,打哪儿来,家资多少,有无婚配,有无心仪的女子,梅子青没有加入几人的议论中,而与自己的丫头红雀在一旁捻花摇扇,看着置身事外,实则波澜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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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雀鄙夷的听着几人的话,啐道:“这精明的人最会权衡利弊,哪能轮到她们几个,尽做美梦,我看姑娘才是俘获钟离公子心的人,姑娘有钱又有名,这皇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梅子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脸上写满了对这话的认同。
红雀继续道:“这东宁城的李公子,安南城的沈公子,西定城的冯公子,镇北城的陈公子,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不是拜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
这话把梅子青说的极舒坦,女人的魅力,不都是靠男人来认可的么?正洋洋得意之际,风长林的随从在女人们的瞩目下请她到客堂叙话,几位女子一下子被浇了冷水一般,瞬间清醒,现实的确是要认得清,自己的资本还不够以和梅子青争夺,几人又发表另一番议论。
身穿白色百花纹长裙的女子低声嘟囔道:“还以为这位钟离公子不一样,看来也是个俗人”,蓝色碎花女子怨怼着:“怎偏就喜欢这种人~”,说着把黑蟒袍云肩女子的花枪拿过来戳回兵器架道:“趁现在没有戏,我们出去玩玩吧”,青衣女子也收起架势:“子青精钻的路数与我们不一样,你们这方面玩不过她~”
黑蟒袍云肩女子不屑道:“也就是行情变了,这要搁以前都上不了台”
百花纹长裙女子疑惑道:“据说这次是礼部和衙门承办的祭祀礼会,怎也这般悬浮,十几年的样板戏还演不够,难道礼会上还需这样样板儿女情长?”
正说话间,风长林的随从又出来,却是请几人到客堂一并叙话,几人惊讶之余,激动的跟随入堂,一路上又发表另一番言论。
百花纹长裙女子道:“我就说那公子不是一般人”
青衣女子道:“贪财好色乃人之本性,男女一样,没本事没条件取得的人才会要求别人高尚”
黑蟒袍云肩女子道:“讲些原则好不好,看这世道成什么样了,全是不要脸之人”
青衣女子道:“要不说人家活该有钱,那钱公子又丑又俗,还满脸的麻子,给你破天的富贵,你愿意与他亲热吗?”,几人一听撇了撇嘴。
不一会儿,几人就到了客堂,一进门便拘了起来,默默站在一旁,低着头,客堂内安静的出奇,上官巽的四名随从,双手背在身后,昂头挺胸的站在两边,脸上肌肉紧绷,表情严肃,硬邦邦的,而梅子青则像犯了错一般,站在一旁也微微低着头,脸色憋屈,奇怪的气氛使得雅致的客堂突然有了“聚义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