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走吧,不想看见你,尤其是眼睛……”司梦玉满不在意地踹开了尹漱的手,接着便没心没肺地躺倒在了病床上。
尹漱一个不稳,跌坐在冰凉的地面,觉得既好笑又悲凉,难得清醒一次,却只还记挂着自己这个女儿有没有让她丢脸,有没有给她争光……
雷声轰隆着逼近,暴雨将至,最终倾泻而下。
尹漱一手推箱子,一手撑伞,艰难地走到了疗养院门口,等沈沧来接她。
孟引桢自从那天送完她,就飞到了国外出差,也怪不得他一次讨要了那么多。
期间除了从法国寄来几个同款不同色的奢侈品手袋,就再无消息。
尹漱觉得他的做法,很粗暴——既然选不出来,就索性都拿下。
连发条消息问问她意见的空闲也没有。
不过要是发消息来问也就不是孟引桢了,他看似漫不经心,甚至偶尔也会流露出一点温柔,但在大是大非上比谁都精明,一举一动都在定义着尹漱的身份。
尹漱也有自知之明,收到了就立马发了谢谢给他,还配了一张自己背着包的照片,业务水平不是一般的熟练。
孟引桢什么都没回,尹漱也不在意,但他的对话框依旧是置顶,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
沈沧说路上还要耽搁一会儿,让尹漱先别着急出来,尹漱应下,其实人已经在门口等了一刻钟。
雨天,和黑夜一样,都是尹漱所喜欢的,因为可以隐藏,从而就有了安全感。
尹漱坐在行李箱上,眺望着远方朦胧的雨幕,无端想起了小学的一件事,不像现在置身雨里的凉爽,那件事是滚烫的。
二年级的一次奥数考试,尹漱只拿了20分,还是死算出来的,老师要求拿回去给家长签字,尹漱不敢隐瞒,乖乖拿给了司梦玉。
司梦玉正好端着杯热水过来,看她胆胆怯怯的,并不想骂她,可又想到和其他邻居闲聊时,自己女儿的奥数成绩被比下去,还得了句阴阳怪气的安慰:“哎呀,女孩子嘛,数学不好正常的……”就气不打一处,手一抖,那杯热水就泼向了尹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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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小小的尹漱曾怀疑过自己不是司梦玉的亲生女儿,不然她为什么总对自己严格到变态,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带着一股无名的愠怒。
如今,疑问依然存在,但尹漱已然无法置司梦玉于不顾,孤独的她不能再没有妈妈了。
雨越来越大,尹漱却愈发依恋此情此景,耳机里放的歌是《shelter》,避难所的意思,还蛮契合当下。
可想起爷爷的那封信,尹漱又开始彷徨,写信自然是为了问她放暑假回不回去,更是为了劝她,吕芊已经沦落至此,是不是该放下了。
吕芊被抓是社会新闻,爷爷自然知道。
换作旁人这么说,尹漱会生气,但换作爷爷她会理解,老人的想法始终是希望子孙过得开心,并无恶意。
可如果父亲不希望黑发人陷在这件事里出不来,就不会选择以那样一个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一个活着的人无法去替一个已经不能开口说话的人做决定,也不敢轻易断言父亲其实是希望她放下的,甚至在做了这么多之后依旧很迷茫,也很想问一下:“爸爸,您觉得可以了吗?不行,我还可以继续。”
好好的一个家,就那样变得支离破碎,尹漱根本不敢让自己停下,一旦停下,她会无法原谅作为幸存者的自己。
芜杂的情绪像野草一样滋长,时隔许久,尹漱想来支烟。
在孟引桢身边她并不敢抽烟,她拿不准他的性子,怕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