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陈道没有选择回到玄门,因为心不静。
当走到了一座叫凡城的新建的城市,他选择默默的在城市中独自流浪,每天随遇而安,完全放弃了修炼,因为再修炼下去,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心魔,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不敢去面对昔日的故人,所以很迷茫。
这一个多月,玄门在做了好多战后工作后,寻找陈道的任务也被下达,尽管众说纷纭,但是玄门还是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少要有这个动作,让大家知道,玄门是很重视自己的弟子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做出了突出贡献的弟子。
不过陈道的消失,让许多年轻一辈心里松了一口气,太过于强大耀眼后,会遮住许多人的光芒。
陈道不会别的手艺,很难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也没有想到去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每天在城里游荡,随便做点活,能够凑齐一顿饭就可以了。
有时候吃饱了,陈道就选择找个墙角,蹲在那里懒洋洋的晒太阳,脸上全是灰尘,身上也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来本来的面目。
大灾变后,由于大部分人都被集中到了城市里,所以导致城市非常的拥挤,吃的穿的用的都发生了挤兑,好多人开始有钱也找不到吃的,不管是存的纸币还是贵金属,在当下都不如食物算是硬通货。工作也非常难找,有大量的人失业,在街头游荡,只为找一份糊口的工作,但是这么兵荒马乱,除了与吃住有关的行业,其他行业百废待兴。
有部分倒腾粮食的人,高价卖粮,尽管玄门的人制定了一系列的规则,并想办法运来了一些粮食,但是杯水车薪,这些倒爷还是非常的有市场,卖的大米中不但掺了一些稻叶和沙子,甚至有些都掺了粗糠或者普通的树叶,就这样还完全不议价,爱要不要。
许多人辛苦工作一天,可能就是换两斤粮食回家,无数的良田,被妖兽给糟蹋,许多都要颗粒无收。天气也非常的极端,白天的时候可能是两个太阳炙烤大地,把人和庄稼晒得都快枯了,可能忽然一阵风来,就开始下起了暴雨,眨眼间就把田里下成了水洼。甚至有时候会下一些太阳雨,天上两个太阳烤着,还在呼啦啦的下雨,雨水混合着汗水,让普通人越发的难受。
半个月后,陈道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以一个超低价卖光了,这些天来打的零工,加上自己卖的东西,才勉强够自己吃饱。
此时的他,躺在阳光下,炽热的太阳晒的他浑身出汗,长时间不洗澡,身上已经有了一些馊味。旁边还有一群流浪汉,都躺在阴凉地,有人经过的时候,就伸手要钱,甚至是半抢。
路上没有几个单独行走的人,更不用说单独行走的老人妇女和儿童,不时就能看到一些人光天化日抢了哪几个大户人家,聪明的抱着粮食跑,有些笨的选择抱着一些贵金属或者华丽的衣服等跑,有些大户人家也招了点人给看门,但也会遇到监守自盗的情况。当遇到抢劫后,有些人气不过,直接追了出来,有些力气大的,还能把抢劫的人给揍一顿,有些追着追着,突然冒出来几个人,把被抢劫者再打一顿,甚至有下手重的,直接把人给打死了。尸体就那么找个角落随便一扔,反正现在也管不过来。
玄门在每个城里,都留下了些弟子,一方面维护秩序,另一方面,玄门也将筹措来的粮食,免费的开粥济施,虽然粥里没有多少粮食,但是那微微咸的米汤,也总能给人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史书上曾经记载过“易子而食”,短短的四个字,背后都是一部血泪史。在玄门开始施粥之前,这样的场景,已经开始发生了。
在一个夜晚,陈道发现有人背着小孩,用布蒙着面,把孩子放在了街边,有人上去交谈,要么是拿着粮食,有的是把自己背的孩子和对方换了一下,各自回家。
在生存不下来的时代,普通人就像蝼蚁一般,哪里有那么多可以修行的人,更多的只是为了一日三餐而卖命的。
陈道就那么冷眼看着,整座城市都是这样,管不过来,除非能有人解决粮食问题。心里的魔念,告诫陈道,世间本就是如此,弱肉强食,弱者只是强者的口粮,不必去在意他们的生命,自己这么拼命救下来的人,真的值得救吗?
另一个善念告诉陈道,众生皆苦,强者不只是实力强,更是要有一颗拯救苍生的心。
当玄门终于开始发放免费的粥的时候,无数苦苦坚持的人,都流下了泪水,有人想要抢,甚至有倒腾粮食的,在这巨大利益面前昏了头脑,直接被玄门弟子一刀劈死,才让这些利欲熏心的人停下了自己的魔爪。
玄门的高层此时也很为难,修行有成的人可以不去吃饭,但是普通人每天消耗的粮食加在一起就是天文数字,拨下去的粮食,已经是按照最低标准,先尽量维持住普通人一口气不至于发生太多惨剧罢了。
虽然玄门三令五申讲究平等,但是在实际下面执行的过程中,还是出现了各种情况,很少有人可以在这种别人生死都在自己掌握的情况下保持冷静,更何况只是普通的弟子,在各种利益纠葛下,太阳底下也会有肮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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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道在这个城市每个角落,都走走停停,看过了太多人间悲喜,心里慢慢的麻木了。
当陈道去接了一碗免费的米汤,里面稀稀疏疏只有二十来个米粒,不顶饱,但是饿不死,目无表情的在那尝着这清汤寡水。
“妈妈,我饿。”有个微弱的小孩声音响起,在陈道不远处,有两个小孩,拿着一个小破碗,根据身高年龄,不同的人获得的粥也不同。
旁边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身穿一件绣着牡丹花的碎花裙,只是裙子也很脏了,本来的素色,此时已经变成了黑色,手里拿着一个不太规则的铁盆,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米粥。然后小心翼翼的给两个孩子的碗里,分别倒了一点。
“宝宝乖,慢点喝,等以后就可以吃饱了,就可以长大了。”那女子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说完,看着两个孩子开始喝起粥来,女子有些怜惜的看了看小孩,一滴泪混着汗水滴入了盆中,女子蹲下身子,抓了一把土放进了粥里,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几个胖子,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不断的喊道:“招人,男的五人,干粗活出力,一天四两粗粮,要求有力气,三十五岁以下;女的不限,伺候起居,一天二两粗粮,要求年轻貌美。”
后面跟了一群人,等最前面的那个胖子走到了几块石头那坐了下来,跟在后面的几个叉着腰,让大家排队,挨着开始挑选。
挑选男的的时候,除了简单打量一下,有时候还会抬起手来给两拳,大部分都被摇头淘汰了,最后收了五个人,让他们站在自己老板后面去,那五个被选中的,脸上都像是放出了光,有些趾高气昂的站在那。
轮到挑选女子的时候,有个胖子提了一桶水,让她们挨个自己擦一下脸,擦了没几个人,桶里的水就脏了,胖子让大家继续用这脏水。甚至在打量的时候,不但动手动脚,有几个擦的不干净的,胖子直接一口唾沫吐在脸上,有些嫌弃的给用手里的破布擦一下,其余几个人哈哈大笑。
这种场景,已经出现了好多次了,在这乱世,越发没有规则。
陈道早就见怪不怪,没有抬头,继续细细品着自己碗里的粥,有些满足的把最后几粒米舔进了嘴里。
那个穿碎花裙的女子,犹豫了好几天了,此时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小孩子,红着眼想了想,气不过这种耻辱,又流下了几滴泪,但是又看了看碗里已经没有一丝残渣的孩子,最后咬了咬嘴唇,无奈的也排了队上去。
等轮到她的时候,那个胖子捏了捏她那秀气的脸,点了点头,先递给了她一小包面粉,勉强能有二两左右。
拿到面粉后,她立马去找自己的孩子,从旁边的沟渠里舀了点水,把面粉混到里面,让孩子们立马吃下去。
吃下去后,她和胖子乞求,让她把孩子给送回家,自己一定会尽快赶回来。胖子有些不耐烦,但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老板的意思,摆摆手让她抓紧,不要耍小聪明。
女子慌忙拉着自己的孩子就往家里跑,有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悄悄跟了上去。女子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幕,左拐右拐,那几个人不一会就跟丢了,只得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没几分钟,那女子就回来了,站在了那胖子的后面。陈道的灵觉一直无意的扩散,附近十公里都在他的感知范围内,他自然能轻易的看到那女子的藏身处,把孩子关在家里一个角落让他们不要发一点声音,还小心的找了点破烂垃圾扔在自家门口,塑造出没人的样子,屋门大开,里面一片狼藉。
这点小聪明,不能说没用,至少也是当下一个比较冒险的自救办法,看着屋门开着,有些人会进去看两眼,发现东西都被搬走了,就不会细看就走了。有些一直关着门的,反而被砸开门糟了毒手。
这几个胖子意犹未尽的挑了一些合适的人,就要离去。
突然,一个玄门的弟子,身穿外门服饰,走了过来,拦在了众人面前。
“把人放下,从今天起,不允许你再来带走任何一个人。”这个年轻的玄门弟子,一脸正气,一字一字的和为首的胖子说道。
为首的胖子有些不置可否,朝着旁边一个人努了努嘴,那个人掏出一张纸递给这个玄门弟子,点头哈腰的说道:“领导,这是我们万和商铺的粮票,凭票可以去拿十斤猪肉和二十斤精米,天热,您行个方便。”
这玄门弟子看都没看这张纸,手中的刀微微往外拔了一点:“我说了,以后不准再来如此。”
那为首的胖子有些不耐烦,旁边的人立马又拿了一张纸出来:“领导,规矩我们都懂,只是正常都是一张,今日第一次见,算是交个朋友。你们的队长,我们也很熟。”
这玄门弟子手中长刀拔出,一刀把这两张纸劈掉:“再啰嗦,别怪我刀快。”
后面的几个胖子见此,也从衣服里抽出了武器,与这弟子对峙起来,虽然这外门弟子修为不高,都远远没有入阶,但是没有一丝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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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与我玄门规则为敌吗?”这个弟子声音低沉,做了一个出刀的动作。
正在这时,一个同样身穿玄门外门服饰,身材瘦削的年长一些的弟子带着两个人赶来,拉住了这个弟子:“干嘛呢,师弟,咋这么大火气。你刚来,这可是咱们这的刘老板,以后还得多多合作呢。”
那个玄门弟子摇了摇头:“师兄,我们玄门规则说了,人人平等,不得强迫平民,不得伤害平民利益。这个胖子,犯了规矩。”
“啥规矩不规矩的,说的咋这么重。刘老板一直是守法的人,别不懂事。”说完,示意旁边的两个弟子把这个年轻弟子拉走,朝着这个姓刘的胖子拱了拱手。
“这新来的?”这个胖子此时才收起了自己那副耻高气昂的样子,说了句话。
“哎,对。刚来不懂事,年轻人容易气盛,刘老板您别往心里去。”
姓刘的胖子点了点头:“唔。那改日见。”
旁边的一人趁此机会,递上了一张纸,悄悄塞进了这人的袖子。这个弟子笑着目送这群胖子带着人离开。
回头,走到旁边还在挣扎的年轻弟子旁边,这年长弟子表面苦口婆心的和这个弟子说:“师弟,你刚来,规矩是死的。这么乱的情况,还缺少粮食,咱们还得仰仗这些大户帮一把,以后别胡闹了。”
年轻弟子不服的说道:“师兄,我不是胡闹,这种玩弄人的家伙,为什么要放任!”
这年长弟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这年轻弟子的头:“都像你一样,咱们吃什么,咱们还得吃饭啊。外面那些难民吃什么,就靠你我发的这些粥吗?有人能出粮食救他们,你没看他们都很积极吗?只要能活命,人比草贱。”
年轻的弟子有些气愤,含泪说道:“可是师兄,我们是玄门啊,我们努力,不就是让普通人可以有尊严的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