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书厅里,太子皋滔独自坐在案桌前,默默的饮酒。
桌上的菜肴没怎么动,酒坛子却快要倒空。
太子满脸火红,醉眼迷蒙,早已是酒毒入肠。
他愁眉紧锁、叹息连连。
突然他一头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旁边侍酒的婢女赶紧上来搀扶他:“太子殿下,你怎么样。”他抬手一挡:“滚开。”婢女只好退下。
连婢女都知道,太子心里很苦。他不到三十岁年纪,已是两鬓斑白。
是啊,做为堂堂储君,一国太子,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家奴把持朝政、一手遮天,竟是无能为力。他感觉自己真是窝囊到了极点。
皋滔是老皇帝天昊最宠爱的妃子所生,那一年,老皇帝已经一百四十岁,真正的耄耋之年。
皋滔降生之前,老皇帝一直没有生育,为此他责怪自己皇后和妃子无能,一怒将她们统统打入冷宫。
老皇帝一百三十九岁才遇上皋滔的母亲薛贵妃,那还是寒促替老皇帝选秀选上的。
一年后,皋滔降生,老皇帝老来得子,万分高兴。终于终于,皇帝家的江山,后继有人,老皇帝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皋滔百日那天,老皇帝举行了隆重的庆典活动。他携文武百官,盛装登坛,献上丰厚供品,向天帝祭拜叩谢。感谢天帝赐给他一个儿子。
皋滔才一岁的时候,就被正式册封为太子。所谓母随子贵,他的生母也一时得宠,从普通妃子直升为第二任皇后。
太监寒促也是从皋滔降生后,因“选秀有功”深得到老皇帝宠信,一路从普通太监升至内侍总管,成为老皇帝身边影子一样的人物。
不幸的是,第二任皇后在儿子皋滔两岁那年,就病重不治,一命归西。
老皇帝后来还跟另一个妃子生下了公主珍卫,珍卫降生后,老皇帝才彻底的绝育,再也没有过孩子。
皋滔和珍卫兄妹二人,自小深得父亲喜爱,常被老父亲带在身边玩耍。
皋滔还记得,自己才五六岁的时候,老皇帝上朝议事,都抱着他,坐在皇帝宝座上面。有时候一整天的朝会,什么都没干,就是皇帝和大臣们逗着太子玩。
皋滔十九岁以后,兄妹俩跟父亲的见面越来越少起来。那时父亲已经不理朝政,什么事都交给寒促处理,朝廷实权慢慢转移到寒促手里。
皋滔二十一岁与太子妃素荷成婚以后,才有了真正成熟的主政意识,开始从一个无忧无虑的青年,变成关心起国家大事的王子。
到这时,他才清晰的发现,父皇年迈,早已糊涂昏聩,朝廷大权旁落到寒促手里。
在寒促的暴政之下,陆国朝廷一片黑暗,满朝尽是奸佞小人。溜须拍马者甚嚣尘上,勤政爱民者冷落一旁。经济持续倒退,百姓生活一天不如一天,国家失去希望,民众没有盼头。
太子突然表露出忧国忧民的情怀,励精图治的理想,安邦理国的愿望,令寒促十分警觉和恐慌。太子和寒促的矛盾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了。
寒促一路走到今天,不知遭遇过多少对手,全都被他毫不留情的干掉了。那些人不是被陷害入狱,就是被暗中杀死。可以说,寒促就是踏着沾满鞋底的鲜血,登顶权力巅峰的。他走的每一步,都有一个血脚印。
理论上,皋滔也是寒促的对手,早该被寒促除掉了。好在皋滔是太子,是皇帝的亲儿子。太子储君这个身份既是寒促的眼中钉,也是皋滔自己的护身符。
寒促终是没敢对皋滔下死手,谋害他。
寒促只能通过监视太子行动,隔绝太子与大臣之间的联络、架空太子职权一系列手段,从而削弱太子的实力。
在这样的形势下,皋滔空有一腔热血,郁郁不能得志。眼见寒促胡作非为,他也无力阻止。他连见一见老父亲的面,都无法实现。
皋滔深感自己窝囊无能,他又怎么能不忧心忡忡、愁肠百结。
此刻,听到太子又在酗酒的消息,太子妃素荷匆匆赶来。
太子妃早就见惯了太子这个样子,并不大惊小怪,她只是轻轻坐到席位上,安静的陪伴着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