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惊恐地奔跑在梅拉斯镇凹凸不平的道路上,长时间的高速奔跑已经让小镇长开始感到手脚有些脱力,肺部因为过呼吸火辣辣的痛,太阳穴也一跳一跳地跳动着脑袋传来阵阵眩晕感但他不敢停下来,这完全是因为在背后不停追逐着他的那一团黑压压的潮水。
那是一团鼠群,由数不清的灰毛老鼠组合在一起,它们成群结队紧紧追在罗格身后,由于数量实在太多甚至隐隐让人感觉像是看到了不断涌来的潮水一样。而在鼠群的最前方领头的,是几只存在感极强明显鹤立鼠群的硕大巨鼠它们的体型大多和猫相仿,已经完全超出了老鼠所能拥有的体型,这也是它们有着强烈存在感的原因之一,而更加令人寒毛倒立的是这些硕鼠都长着和人一模一样的面容!
即便这些人面鼠的脸都经过一次皱缩,罗格还是能认得出来这些人是谁它们中有的是之前失踪下落不明的镇民,有的是中午来镇上教堂***的镇民。
毫无疑问,这些领头的硕鼠正是被吹笛人变成人面鼠的镇民!
而罗格现在就像是被狗撵着跑一样被鼠多势众的老鼠们追逐着,不敢有丝毫放松地在小镇街道上和它们绕着圈子,如果一步走错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他的性命就会不保。
或许是上天真的很喜欢捉弄人,也可能是长时间高强度奔跑让体力不佳的小镇长感觉到了疲惫,意外还是出现了当他跑过教堂时,脚下突然脱力没能站稳身子,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而在他摔倒的同时,如潮水般的鼠群也分开向两边分开,并且将他团团围在了数量众多的老鼠之间。
上百只老鼠的眼光都闪烁着令人恐惧的红光,它们都不安分地蠢蠢欲动着,看起来随时都可能一拥而上将罗格啃成像老约翰那样血肉模糊的尸体,但它们作为魔女的使魔显然有着不低的组织性,在没有人面鼠正式下令发起攻击前,它们是不会擅自扑上去的
领头的那几只人面鼠脸上露出狰狞而残忍的笑容,它们的嘴角还残留着啃噬活人后留下的鲜血与肉渣,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从不同方向、角度欣赏着罗格那张因惊恐而被扭曲的面容,发出一阵如同老鼠般的吱吱叫声,压下了身边蠢蠢欲动的鼠群,然后带着鼠群一步一步地靠近了罗格。
人面鼠并没有将收缩包围圈的过程放的很快,相反,它们收缩包围圈的过程非常缓慢,甚至到达了步步为营缓缓靠近的程度,乌泱泱的一大片老鼠眼睛中都闪烁着令人生畏的红光,它们一点一点用近乎迟缓地速度逼近着罗格,明明它们可以一拥而上,可在人面鼠的指挥下,这些老鼠还是使用这种缓慢的方式来靠近这只倒霉的猎物。
它们在玩弄猎物。
它们想要看到自己因为死亡逼近而绝望、惊恐的样子,并且以此为乐
不知为何,罗格也从人面鼠和鼠群的行为中读懂了对方的意图,这个可怕猜想浮现在心头的时候,他顿时感觉自己如坠冰窟,无比绝望。
一时间,镇民们遭到吹笛人的毒手变成人面鼠恐怖回忆,挚友将自己踢出教堂让他去求援的表情,被奥托当成人肉盾牌在飞刀刀尖上跳舞的经历,鼠群生生将人啃食至死的恶心画面种种记忆涌上心头,这段日子以来所经历的一连串事情早已让罗格感觉到深深的疲惫和无能为力,而今天接连发生的剧变与打击更是让他心力交瘁。
曾经,他和伊尔森想斩断魔女诅咒这一悲剧的循环,作为镇长和镇上牧师的两人其实是知道的在梅拉斯镇上有史可查的魔女审判记录中,其实有很多人都是受到牵连的无辜者,他们有的是从来没有使用过魔女之力的魔女,也有根本不是魔女的镇民。而镇民们往往会用家里的牛死了,是魔女的诅咒、魔女化为幽灵对我又掐又拧等这些完全站不住脚的指控,肆意向他们讨厌的人施加着恶意。
只要有一个人指控了别人是魔女,接着镇上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指控他是魔女,所有人都会信誓旦旦编出莫须有的魔女事迹和对他的指控,这其中或许也会有人站出来为被告人鸣不平,可很快盲目痴愚的镇民就会将不平者也指控为魔女,一并处以死刑。篳趣閣
而法官也丝毫不在乎被告人的申辩,哪怕被当成魔女的被告人再怎么自证清白,拿出再多的证据证明自己无辜的也是无用之举,在被判处死刑后,很快镇里人就会瓜分这位魔女的剩余财富,根本没人会在意魔女会被埋在哪里,是否会曝尸荒野。
罗格和伊尔森为此感到不公,为此感到愤怒,他们想要阻止这种悲剧继续发生,不止是阻止这种迫害,还想阻止魔女身上的不幸。
他们尝试送镇里的孩子们去镇外大城市读书,在镇上教堂给成年人开班授课教镇民明理,希望能用更加科学理性的解释来消解淡化镇上人对一些自然现象的盲目恐惧,进而减少人们因为自然现象而对巫术疑神疑鬼产生的无差别迫害。
他们也寻找了不少办法希望能斩断或破除魔女身上不幸的诅咒,也曾关心过那些生活不幸的镇民,尽自己所能给予他们支援和帮助,希望能让他们走出不幸。
但是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
他和牧师伊尔森没有能力找到斩断魔女身上不幸的办法,也没有能控制住梅拉斯镇的局势,很多人都因为他们愚蠢而天真的尝试被夺走了生命,剩下的人也大多被变成了人面鼠生不如死地活着。
到最后,罗格感觉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好像全部都是失败,他什么都没有做好,也什么都没有做到
他感觉自己累了,想要放弃了。
或许死在这里也好吧
罗格握紧了手中的十字架项链,这是他在被奥托丢出魔女结界后在一栋民居里抢来的那时这群老鼠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一个人的身体,被啃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人已经叫不出声来了,而这根项链就落在鼠群之中那人身边的鼠群中。
果然我就连夺回挚友的遗物这件小事都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