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什么心理，柯苦笑也不知道。

后来的事，柯苦笑四肢骨折，身受重伤，在幽咽狼犬的掩护下躲进了山洞之中。

柯苦笑能理解幽咽狼犬的目的，堵住山洞独自战死，只要有人能根据沿途痕迹及时支援，那么柯苦笑就能获救。

只是——

魂虚图印听到了抽噎声。

自诩要一直笑下去的柯苦笑，哭了。

柯苦笑骗了幽咽狼犬，她骗幽咽狼犬她和巡御使们关系都很好，所以幽咽狼犬才会做出堵住山洞独自战死的举动。

“我和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好，我就是孤身一个人，阿狼它死前，一定也盼望着有人能来救它，可我……辜负了它的期待……阿狼死了，我也会死……我会在你眼前，孤独的死去。”柯苦笑抽泣着，她以手掩面，不想让眼泪淌下。

“哈、哈哈哈哈……其实，就这么死去也不错。”柯苦笑突然笑出声，魂虚图印知道，她是不想在死的时候也哭丧着脸。

“我很爱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给了我生命，给了我道路，给了我方向，只是我有些累了。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生命，不与任何人为敌，可死到临头，最后陪在我身边的居然只剩下你了。”

“死了，也不错，是了，那也不错。”

“临死之前我在想什么呢？你猜一猜？算了，还是我自己说吧，我其实什么也没想，我不知道该想什么，人都说死前会有一生的走马灯，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最快乐的时候，是小时候有一天，我的父母不知为何没有打骂我和妹妹，而临近傍晚，我们早早就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不是剩饭剩菜，不是已经凉透馊掉的饭菜，是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热热的饭菜。我和妹妹依偎在一起，睡了最好的一觉。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候。哪怕是之后我和阿狼相遇时的快乐都稍逊一筹。”

“和妹妹上学的时候，我记得有一堂课，老师问我们的梦想是什么，我一直没有想过自己的梦想，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梦想，妹妹当时说，她的梦想是更好的生活。”

“我只是看着那时的妹妹，就觉得很开心，也便觉得，其实没有梦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我突然之间，有了梦想，或者说，临死之前的执念，哈，我啊，想让这个世界更快乐一些。”

“其实我只想让妹妹更快乐一些的，但是只有妹妹一个人，我担心会被说太自私了。”

柯苦笑是三级御兽师，即使身受重伤以她的体质也是足以撑到救援到来的，可她等不到没有的东西。

柯苦笑突然用手臂撑起了身体，她依靠着那双并没有完好到哪里去的的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挪动了下位置，她靠在魂虚图印所在的石壁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已是强弩之末，这不过是她最后的回光返照。

“抱歉，我还是不想让你看到这么丑陋的东西——我的死亡。”

“和你说话，我也很快乐，当然是没有我最快乐的时候快乐的，嘿嘿。”

“我想面带笑容死去……这样也是我最后能回馈给这个世界的了吧……我……我……我啊……其实我啊……不想死啊……”

泪水决堤而出，肆意在柯苦笑脏兮兮的脸颊上流淌着，她想抬手擦拭脸上的泪水，但她做不到，已经做不到了。

脸上的笑容崩溃，剩下的，是悲伤。

魂虚图印早就看出来了，这份笑容，也是她的伪装。

唯独这份笑容，她唯独在笑容上，做了假。

在这黑暗狭小的山洞中，柯苦笑嚎啕大哭，她用声音宣泄着内心压抑的情感，这小小的山洞中已然成为她最安心的地方。

这是怎样一个人呢？魂虚图印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