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蛟从白天跃到黑夜,大多数的时候,一次比一次高。
最高一次已经能够跃百丈的高度,但也只不过是摔的比较响,溅的水花比较高罢了。
没有跃过瀑布,不管跃多少次,跃多高都是失败。
失败的代价就是摔的很惨。
小蛟身为真龙后代,身体里有无限的潜力,从百丈的高度摔下来也没感觉到多痛,只是把自己吓了一跳而已。
许难安就陪着在一旁练剑,背书。
临剑式已经被他练了几百遍,但他知道自己只是形会,而不是真会。
真会得要灵气,哪怕临剑式这种可以简单练习的剑法,都需要修为来催动,那样的临剑式才是真正的临剑式。
可他没有修炼。
天下有多少把剑,许难安就有多期待练剑。那位父亲的名气有多大,许难安就有多期待修炼。
可从小到大,这两件事情在林元清的面前就好像是禁忌。
虽然不会因为这两件事情过分惩罚,但林元清的脸色一定会不好看。
哪怕她的脸色常年不变,许难安都能感觉到其中的不满。
所以,很小时就懂事的许难安很贴心的没有去要求林元清。
只是一直深深藏在自己的心里,如一坛尘封的烈酒,会随着经年累月的变化变得更加醇香,等待着某天被揭开。
练剑,就这么被林元清揭开。
接下来就是修炼。
许难安知道,那条路可能不远了,只是……
真到了修炼的时候,许难安又会怀疑,自己的资质会不会太差。
如今看着小蛟不停的跃向瀑布,不要命一般的执着,他却突然有些恍惚。
不知道这场修炼,应该早点来还是晚点来才好。
因为,只有在送给客人品尝的时候,烈酒才会被揭开。
而林元清会让他练剑,交给他修炼的功法,就代表着他距离出远门的时间不远了。
以前的许难安,或许会更期待出远门,这样就能远离林元清的刻板规矩,远离她的不断惩罚。
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练剑,修炼,还可以去看侠客和美人。
可离别永远是一件难过的事情,特别是许难安这种聪明人的离别,更会让人断了心肠。
他没有办法去预测林元清心里的事情,也无法阻止,所以只能努力练剑。
“我饿了……”
不知道练了多久的小蛟,对着许难安悻悻然的说道。
许难安在练剑的时候,它就会泡在水里,一旦许难安不练剑了,它才会靠近许难安。
许难安还在背书练剑的时候,它就已经去抓了不少野味。
“好!”
那怕再努力,也要有个度。
许难安停了下来,开始烤肉,小蛟就从水里走了出来,来到许难安的身边。
等到它吃肉的时候,许难安就会给它涂药,挠痒痒。
虽然全身上下被涂了一个遍,也被摸了一个遍,小蛟却表现的很是享受。
吃饱喝足之后,小蛟抬头看着星空。
“听说每一颗星星都是孤独的,从出生开始就在等待死亡。”
它那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看着遍布星辰的天空。
星辰浩瀚,可以是美景,也可以是向往,更可以是孤寂。
“你以前是不是没有朋友?”
许难安开口询问,小蛟身上的孤寂,不是一天两天就会憋出来的。
“有啊。”
“观里的师兄师姐都是我的朋友。”
“不过他们更怕我,怕我爬出来一不小心毁了道观,怕他们不是我的对手,好像天生就怕我。”
“我不喜欢吃生的肉,可有些师兄就说我不吃就是家养的了,不是野生的蛟。”
“我也不知道野生和家养的是什么,只是家养的好像不能随便打死,野生的就可以随便打死。”
小蛟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盘了起来,或许只有这样,它才会感觉到一点安全感。
许难安心里有一口莫名其妙的愤怒。
原来小蛟一直生活在会被别人肆无忌惮打死的恐惧里。
“爬出来,你是住在井里吗?”
许难安没有马上发作,就算发作了也没有用,总不能对着小蛟发脾气吧?它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不是,是一口大缸子!”
“缸子里有荷花,有鱼,可热闹了。它们不怕我,比师兄师姐好多了。”
“每次我想爬出来,师兄师姐就会说,外面的人不允许世间有真龙的后代存在,发现一头就会斩了做成菜。”
“有时候他们还会给我报菜名,什么蛟丝煮面,什么爆炒盘蛟,这些都是用蛟龙做的菜。”
“我可怕了,你有没有吃过这些菜,以后……”
小蛟不知不觉中就说了很多,可能以前没有人问过它,也可能以前也没有人愿意听。
“我不会吃的,你放心好了。”
相比起小蛟的童年,许难安觉得自己幸福太多了。
虽然有时候会被村子里的小屁孩子们嘲讽是道童,但许难安就会拿一些贡品出来给孩子们吃,谁敢欺负许难安就没有贡品吃。
小主,
至于抢?村里没有孩子能抢的过许难安。
只有许难安不欺负他们,可从来没有他们欺负许难安过。
道观守童子,讲究天真烂漫,那些未来童子,还真的不会特别欺负许难安。
方圆都归无为观管理,虽然无为观一年比一年落魄,可无为观里的贡品从来都吃不完。
靠着这一手,许难安成了附近的童子们最受欢迎的人物。
“那你父亲呢?”
除了没有父亲这件事,许难安的童年其实并不多委屈。
反而从小就读过很多书,见过很多道法,是别人甚至一些大家庭孩子都无法享受过的待遇。
只是许难安很少提别人的父亲。
“父亲被关在后山面壁思过,因为他偷偷和娘亲成了亲,还生下了我。”
“每年父亲只能在过年的时候来看我,陪我一天,然后就又要回后山面壁思过了。”
小蛟说起那位父亲来,并没有多少怨言。
或许是因为自己从小就没有见过父亲,所以当听到小蛟说,它每年只有在过年的那一天才能见到父亲的那一刻,许难安多多少少能够明白它言语里的那些遗憾。
这或许比许难安没有父亲,还要遗憾一些。
从小就知道没有,所以不需要去期待。
而它要期待到每年的过年,而它要期待何时何地才能见到那位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