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
“快!把陛下先抬到榻上。”
朱常洛没有阻止,这时他万万不能干预救治。
之前那些做法,是记得的医嘱。那是医生叮嘱他,万一再次中风时的临时处置,随后自然要赶紧找医生来。
朱常洛只追到了李太后面前,哽咽着说:“定要留意父皇口鼻,若呕出什么呛住……”
李太后慌神状态中,一时没多想他怎么懂这个,只是跟在一旁连声说:“对,对……”
被转移到了床榻上,李太后在一旁连连诵经,朱常洛则拿着手帕跪在榻前随时准备应对。
这么久了还没醒,说明不是寻常晕厥了,中风的概率越来越大。
他想过皇帝接受不了,但突然因此中风,终归是他引起的。
事情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了,他带着颤意开口:“皇祖母……”
李太后紧闭的双眼也颤了颤,却没回话,口中佛经诵念得更急了。
朱常洛深呼吸着。
玩这一手,是他被朱翊钧气得想造反之后考虑许久才下的决定。
既有了讨李太后欢心所准备的抄佛经前情,又有为后面重视科技铺垫的“讲”梦,朱常洛才推演各种可能,先自导自演了一场梦魇戏。
而后更是枯坐一夜,憔悴一整天晃悠了一圈,这才到李太后面前“奋不顾身”。
自然有风险。
但已来了这几个月,所见所闻,许多人物之存在、性情既然已印证了许多,何妨一试?
等下去,自然会有太子之位,而后呢?
弑父弑君?李太后能忍?把祖母和更多人全都做掉?
懂历史的都知道,不行的。
提前夺位,能不能成功不说。有得位不正之嫌,要分出不知多少心神弹压内部!
尊重这个时代的权力结构和三观,只有出奇招!
时代变了,变回去了。
青史之中,用出这种手段的人不知多少,那是有三观基础的。
何况朱常洛还能提供可查证、可检验的证据?
选择这三人来作为佐证,也有讲究。
徐光启的成就,越到后世才越让人感慨、惋惜。
而在随后的日子里,朱常洛会很需要这样的人。
因此,不妨先让他走入李太后和朱翊钧的视野。
而袁崇焕和卢象升,毕竟是崇祯年间才发光发热的人,出身又寒微。
此时他们应该或者还小,或者尚未出生。
朱常洛哪里能尽数记得他们的生卒年月,但只要有一个被查得其人,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了。
现在查到了,确实至少说服了李太后。
但冲击力太大,皇帝中风了。
祖孙二人一同谋害皇帝?这可不在朱常洛的剧本里。
尽管那样李太后必定也只能支持他,但大明自有国情在此,朱常洛怎么能背上这样的嫌疑?
李太后不说话,朱常洛飞速思考,还必须焦急、自责、难过。
“启禀太后娘娘,太医们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声音。
“快宣!”
朱常洛退到了一旁,低着头抹眼睛。
现在得真哭。就算他心里对这个还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的父亲没有半点感情,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能无动于衷。
太医院一口气来了五个太医,有人过去给朱翊钧把脉,有的在一旁望闻。
望闻问切,这问的对象眼下自然是太后。
轻声呜咽里,朱常洛留意着。
李太后犹豫了一下,而后才道:“播州大捷,百官哭门,辞表不绝。皇帝在我面前说到为难处,突至晕厥。”
朱常洛心里大松一口气。
这时,榻前众人窃窃私语,交换了一下意见。
而后几人一同过来了,其中一个代表说道:“启禀太后娘娘……脉象所示,陛下昏迷不醒,恐是……风疾。”
李太后身形恍了恍。
真是风疾,几无痊愈,有一就会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