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璇嘴角勾起一抹嘲意,上辈子,父母哥哥轮番逼她认错她都不肯低头,最后缠绵病榻生生拖出了病根,此后每到隆冬,骨头缝里便泛起细密的疼。

这次,她佯装低头服软认错,也没有再打断碧穗的解释,倒阴差阳错得以治病。

“多谢。”

这声谢她说得真心实意,但她谢的不是萧珏,更不是萧家,她谢的是给她这次重来机会的老天。

萧珏碰了壁,没能带人去给萧玉瑶亲自道歉,冷哼一声走了出去,遣人从宝珍院找个府医过来。

不多时,府医裴大夫便带着一个拎药箱的小姑娘进来了。

裴大夫已经是花甲之年,须发皆白,他身后的小姑娘是他的小孙女裴杏儿,此刻安静地站在裴大夫身后,仔细专注地观摩望闻问切的过程。

萧玉璇垂下眼睫,上辈子,萧玉瑶从一个地痞无赖的手中救下了裴杏儿,并把她收为己用,靠着裴杏儿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后来裴杏儿偿完了救命之恩,留下一纸罪己书便悬梁自尽。

这一世若有机会,她想救下这个纯良无辜的孩子。

裴大夫为萧玉璇诊脉,又向碧穗和春雯问了这两日她的症状,表情越来越凝重,他抚着胡须良久,忽然告了一声罪,起身出去,对等在外面的萧珏拱手,低声道:

“大公子,五姑娘的情况不太好,再迟上一些,恐怕就要落下病根,只是这对症用药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徐徐图之,温补为主医治为辅,另一个则是下猛药,即刻能见效,但过程会痛苦些,您看……”

萧珏面色不耐,还当真是病了,玉瑶从小身子较弱他是知道的,怎么这个在外头风吹日晒长大的妹妹也如此不堪大用,说病就病了。

他看了一眼窗扉紧闭的萧玉璇卧房:“过几日是母亲生辰,下个月又有宫宴,耽误不得,还是第二种吧……”

“大公子!”

他话音未落,裴杏儿便上前一步,眼神清亮,丝毫不畏惧萧珏:

“我方才问了五姑娘发热的时间、症状,又观其面色,最好肯定是第一种法子,五姑娘是您的亲妹妹,您何必要她再吃一场治病的苦?”

裴大夫等她说完,才慌张将人拉到身后,口中不住道:

“大公子,这丫头平日里在我身边率性惯了,口不择言,还请您原谅则个。”

说罢转头呵斥裴杏儿:“杏儿!还不快向大公子请罪,你学艺不精,还敢在我面前卖弄,回去罚你再抄十遍医书!”

裴杏儿看了眼爷爷的脸色,垂下眸子,能屈能伸地行礼道了歉。

萧珏自然不可能真的和一个十二岁的小医女计较,他踌躇一会儿,最终还是让裴大夫用了第二种法子。

屋里的萧玉璇,一字不落地听完了他们的对话,心中冷笑一声。

多苦的药她上辈子都吃过,为了和体弱多病的丈夫怀上孩子,被婆婆逼着用各种偏方奇方,喝了整整一年的苦药才怀上,可父亲孱弱,孩子也好不到哪去,不过短短三年,父子两人就双双撒手人寰,留她一个人辛苦支撑门楣,周转于无理的婆婆和讨嫌的小姑子之间。

说来,那场看似风光无限的亲事,也是萧玉瑶设计的,新科探花看上去好,可萧玉璇嫁给他之后才知道,那人只不过是金玉其外,实则三步一咳五步一喘,日日参汤吊着,才没叫她做了望门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