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还在下着,但不大,部队人挺多,只能就近去杜家崴子了。
小五子又回到了他曾经当做家的小村庄,这屯子明显比以前大了很多,茅草房子也多出不少来。
这个屯子也进了土改工作组,有几个县里派下来的干部,还有一个班的士兵,他们都认识二牛,因为二牛虽然挂着营长衔,但实际上已经在干着副团长的工作了。
工作组下乡,都会找屯子里最穷的人家住,这就是共党的作风,绝不会去村子里的富户家去落脚。
民主联军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也就没那么多说道了,每家每户都自发的出来人把战士们拉进屋里,让子弟兵们有个避雨的地方。
小五子带了很多人去了杜家大院,他家是三进的大院子,能装下好几百人呢。
来开门的是三全,他居然混成了管家了,看见小五子感觉面熟,却不敢问是谁。
小五子笑着说:“三全叔,不认识了,我是小五子,杜爷爷在家吗?”
三全啊了半天,连忙领小五子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哭丧着脸说:“老爷去年没了,入冬的时候,喘不过气来,啥药都吃了,也没救过来。
现在大少爷在家呢,二少爷不是跟你去了吗,杜家也没多少人了,哎,这么大的一个家,说散就散了。”
杜老爷死了,这使小五子很意外,又有些沉重,这老爷子是这个年代少有的开明地主,杜家崴子的雇农佃户没有不说杜老爷仁义的。
到了荒年,人家杜老爷都不用佃户来哭哭啼啼的求情,他自己就给地租或减或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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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没了,屯里最穷的人家都来了,多少烧两张黄纸意思意思,表示没忘了杜老爷的恩情。
小五子看到杜奎时吓了一跳,以前风光体面的杜科长头发一片花白,胡子拉碴的还瘦得皮包骨头。
杜奎看见小五子先是愣了一下,认出小五子后抓着他胳膊哀哀地哭了起来。
“大侄子,你可回来了,你奎叔都快怨死了,你可得给叔做主啊!”
大娘孙桂芝领了个五六岁的小胖小子也过来了,看见杜奎正在和小五子哭诉就没敢上前来。
杜奎大老婆惠芳也病故了,现在孙桂芝成了杜奎的大房夫人了。
杜奎委屈是因为日本人投降后,苏联人接管了县城,直接就把他们这些有钱的官员关了起来,枪毙了一批据说是铁杆的汉奸。
他们这些小汉奸也都得被敲得倾家荡产了这才会被放出来。
杜奎杀过日本人,可是没人给他作证,谁会相信他空口无凭的话呢?
最后孙桂芝把家里的房子和值钱的东西变卖一空,这才算活着出来了。
官也没了,房子也没了,只好回到杜家崴子,这里怎么说还有房有地的呢。
吃饭的时候,小五子问杜奎咋打算的?杜奎说:“官场我也不惦记了,我就守着家里这几亩地过日子吧?工作组来人跟我谈了,说要把地分了,给我留几亩口粮田,我寻思家里这么多地,早早晚晚得有这一天,分就分了吧。”
小五子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说的是心里话,并没有对田地表现出一丝不舍来。
小五子起身拍拍他肩膀说:“奎叔,这就对了,早分早利索,现在县里是我们的天下了,我去县里说说,给你找个力所能及的工作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