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黄昏与乌鸦(2 / 2)

千代光举起手:“报告老师,除了上次救援以外,没有私自用过解药!”

灰原哀看他还有心情搞怪,无语地摆了摆手,就要把他赶走。

然而千代光却话锋一转,一手回马枪打得她猝不及防。

“灰原老师,可以冒昧问一下,为什么你要一大早清点解药的数量吗?”

“心血来潮,不给吗?”灰原哀平淡地说,拿起桌上的水杯轻抿了一口,又伸出手撩了下从耳旁滑落的头发。

千代光眯了眯眼。

“应该不是骗我今早清点,实则昨天晚上发现的吧?”

“我依稀记得我拿药的时候,药盒里已经有两个空缺的凹槽了哦......”

灰原哀隐隐有些坐立不安,但很快压抑住了,安稳地靠在沙发上,接住了他的目光,似乎没有半点心虚。

“应该不是灰原老师想要试药,才发现数量不对吧?应该不是吧?”

“当然。”灰原哀底气十足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她所指的究竟是还是不是。

千代光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人的破绽,叹了口气。

“还在这说我,之前让你别拿自己试药,我的话不也是成了耳旁风?”

灰原哀还在嘴硬:“没有!”

“那你电脑上那些实验体数据是哪来的?”

“是......是小白鼠!”

千代光挤出死鱼眼:“你现在找出一只吃过APTX4869的小白鼠给我看看?”

“......”

没动静了。

终归还是知道这个女人的本性,就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主,不强硬一点的话,就算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回头她还是会自己去试药。

千代光竖起手指:“我们约法三章,我保证以后不偷拿药,而且每次服药找你报备,而你停止一切拿自己试药的行为,需要实验数据的时候联系我,我来提供。”

见灰原哀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又要玩阳奉阴违那一套,面上答应不干,估计心里想的是下一次做得隐蔽些,别再给他发现了。

他恶狠狠地说:“如果让我发现你偷偷拿自己试药的话,我就把你做出来的解药全部偷走!”

“每天早中晚三个时间各来一趟,绝不可能让你留下一颗解药!”

灰原哀瞪大了眼睛,仿佛没有想到这个人能做出这样无耻的恐吓。

但迫于他的淫威,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接受这个条约。

......

黄昏,是一个浪漫的时分。

当日与月轮换之际,总会有一瞬间同存于空,彼时夕阳几乎融化的温柔与初月清婉的光纱交织,在天空上共绘了一道层次感分明的底色。

日本人也将这一时分称作“逢魔”。

在日本的传说中,黄昏往往是妖怪出行的前奏,再之后,便是百鬼夜行。

这些传说起始于耕织时代,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了提醒人们不在夜晚外出,被野兽攻击,一系列物语传说被编造出来,赋予了黄昏这一时刻光怪陆离的意味。

然而另一种更加广为人知的东方文化中,则对黄昏有着更加内敛温和的憧憬。

虽然形式不一,但它往往象征着离别与失意。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诸如此类。

当然,比起这些,更多的则是一种独特的生命力。

如果说初晨是生息火种,正午就是兴旺柴篝。

而黄昏,就仿佛敛息藏温的炭,看似将熄未熄,实则余温无穷。

因此,黄昏又有了一层令人愉快的意味。

重逢。

正如新泉遇旧石,老树逢雏鸦。

江古田心理诊所的窗外,有些发枯的秃枝上站了三两只乌鸦,他们安静地低头啄弄着羽毛,时不时展开翅膀扑棱两下,随后又安稳地立在那里。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它们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最后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锁定在屋内办公桌后,一道闲适的身影上。

莱克特教授翻新了一下自己的笔筒,先前那只英伦皇室风格的金丝楠木笔筒已经跟不上他的品味了,现在他对这种看起来过于沉稳的风格不太感冒,换成了一块橙玉打造的。

亚当在门外站定,轻轻敲了下敞开的门,端着一只茶盘走了进来,将茶杯放在茶几上,随后把几碟点心也卸了下来。

他将空了的茶盘夹在胳膊下,娴熟地捏起茶壶,散发着清甜香气的花茶很清亮,从壶嘴缓缓流出,注满了四分之三茶杯。

“谢谢。”沙发上的不速之客礼貌地道了声谢,将自己头上那顶有些夸张的黑色高礼帽摘了下来,放在一旁,随后一手持起茶托,一手捻开盖子,浅尝了一口。

“不错的茶。”他放下茶杯,眉头微挑,毫不吝啬地称赞了一声。

亚当安然受下。

比起他在香格里拉上作为杀手eva活动的时间,他跑去接受管家培训的时间反而还要更长一些。

“你有个很合格的管家,他让我想起了以前跟在我身边的一位老人。”沙发上的人穿着一身极为正式的黑色礼服,从领口到袖间,腰带到裤腿,每一处都一丝不苟,严肃得仿佛上两个世纪的老派绅士。

见莱克特教授似乎暂时没有打算回话的兴致,他也不恼,十分有耐心地又尝了块点心。

不得不说,虽然他的耐心很好,但这份招待也给了他的耐心足够的尊重。

“看来至少在品味这一方面,我们还算相似。”

那人抬起头,观赏着占据了半面墙壁的油画《天罚》,看骑士染血的盔甲、看不沾血迹的银剑、看恶魔不知悔改的狞笑。

莱克特教授心情并不好。

他转头看向窗外,与那几只好奇盯着他的乌鸦对视。

他不喜欢乌鸦。

不是因为所谓“不祥”的说法,单纯是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乌鸦这种鸟,往往扮演着不速之客的身份。

沙发上,另一只乌鸦从《天罚》上收回目光,悠闲地品着这份有些晚了的“下午茶”。

如此看来,这大概会是一个不太安宁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