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是军中七色烟火示警?”
“看方向听声响像是城主府那边传来的,是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周维起身看着夜空中还遗留着的烟雾痕迹,面色惊疑的转头问道。
听到周维的疑问,周平凝视烟雾消散后的夜空中沉默不语。
今夜的拒妖城繁星点点,月色如洗。
沉默好一会后,周平才回头看着周维写的这一手簪花小楷。
周维的簪花小楷首点居中、竖画直挺、横距均匀,显得舒展绰约,清婉飘然,像极了他母亲生前的笔迹。
周平对周维能一语道破这是军中的七色示警烟火,并不奇怪。
平常在周平给那些士兵写家书时,周维就最爱听那些排队士兵吹嘘着的各种军中故事。
一来二去、日积月累,周维也侧面了解到许多明朝军中的信息。
看着周维这一脸关切的样子,周平在沉默一会后,还是轻轻叹气道:“那七色烟火是城主府中发出的,我想应该是那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从即日起,封城两日!”
一瞬间,城中窃窃之声都被这句声如洪钟般的声音盖了下去。
此声虽瞬传全城,可声音又犹如在耳边响起,一点都不突兀。
“父亲,刚才这句是咱们城中哪位大人物说的呀,是城主大人还是卫将军,好厉害呀!”
周维听到这句封城令直接惊叹了起来,眼神中都是对这种仙人手段的向往。
“是卫将军发出的。”
看着儿子对于这聚音成面,回响于耳的神通手段如此感兴趣,周平脸上神情又多了一丝忧虑。
他伸手过去摸了摸周维脑袋,缓声问道:“维儿,你这头疼的毛病还有再犯吗?”
“父亲,泡了这些年的药浴,服了这么多剂汤药,我这头疼的毛病早就彻底好了。”
“我不是和您说过,我这毛病在去年初春后,就再也不见犯过。”
“还有,前几天魏洋大叔还让我试提他的斧子,结果,父亲您猜怎么着?”
“我居然勉强提了起来!”
“魏洋大叔说,等我年纪再长两岁,气力也再长些,就要举荐我去天象军中。”
周维歪过头来有些期待和父亲周平说道。
明朝尚武,民间中早有朝廷颁发的功法流传,到了一定年岁便可试着入伍从军。
拒妖城夹于人妖两地之间,更是人人自小习武修道,修行之风盛行。
但周维从小就在娘胎中落下怪病,家中一直不让周维学武修行。
周平望了一眼周维,知道他这几年都在缠着那些城中士兵,讲那一场场人族与妖族的恢弘战争。
周平不免再次叹气道。
“维儿,虽说男儿应是危重行,岂让儒冠误此生。但报效家国不一定是奋勇杀妖,修行也不只在军中。”
稍顿一会,周平又继续说道:“维儿你要知道诗书从不负人,多读书也是一种修行。”
听到父亲的这番劝说,周维并不作声,只是低头继续抄写古文经史。
可周维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如刚才那般专注,抄写诗集的动作也显得有些迟滞。
看着周维那略显迟滞的抄写动作,周平沉思一会后,又抬头望了一眼空中所悬之明月。
心中便生出许多愧疚之意,之后周平将手缓缓伸出,轻轻地抚摸周维脑袋,温声说道。
“维儿,原本我是想等你年长几岁,再举荐你去拜入我师兄门下。”
“师兄他学问惊为天人,才华横溢,我想有他来教导,假以时日,你也必定成为大才。”
“但父亲有时也在想,维儿你自幼早慧,更是吃了这么多常人一辈子都难以经历的痛苦。”
“或许你也会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路要走。”
“何况你母亲,一直希望你能走一条自己的路,一条你自愿选择的路。”
周平的这些话有些莫名,周维没有听懂。
不过听着父亲莫名的言语,看着父亲的严肃表情,周维想起上次父亲如此严肃而又莫名地和自己讲话,还是周维第一次喝那新方子的治病药汤。
那时药汤苦涩难闻,六岁的周维一端起药碗便要作呕。
虽然心智早已高于同龄,但有母亲在旁的周维,那时还依偎在母亲怀中,耍着性子,怎么都不肯喝下这难以下肚的汤药。
周维记得那时父亲,也是如此严肃地和自己说。
一定要喝下去,喝下去虽然不一定会好,但为了你的母亲也要硬着头喝下去。
……
屋中忽然变得静悄悄的,偶尔只传过一声豆油燃烧时的噼啪作响。
周维因为父亲的莫名话语短暂陷入了回忆之中。
在一旁的周平,听着这油灯噼啪的响声,也觉得噼啪之声有些过于频繁。
心里估摸着大概是周维为了便宜,买的又是那种最便宜的豆油。
想到这里周平又有些心酸,继续开口道。
“维儿,若你真想去那军中历练,你娘亲族氏中多人从军,父亲倒是可以为你过去安排一番。”
小主,
“可是维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周维放下手中已经晾干笔墨的古文经史,抬头望着父亲这从未有过的复杂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