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杀就杀吧，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男孩仿佛听到有人在他背后轻声对着自己的耳朵说了句话，但他不会回头，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背后空无一人。

是啊，自己的选择都有意义。

像这种蝼蚁生活在世界有什么用?

整天只会发泄自己的欲望，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即使生活在垃圾场一样的环境也无所谓，毕竟早就麻木了。

他甚至有点惋惜，就这么简单粗暴地结束了男人跟女人的命，未免有些太过轻松了。

可出膛的子弹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对自己来说这不过是某人的梦境而已，就算里面死人了，毁灭了，那又如何?跟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关系。

可对于现在的叶莜却不同，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所以他很清楚，即使自己在这个虚假的地方把叶莜的父母千刀万剐也没用，说到底那不过是自己用来发泄的方式而已。

但以目前的情况，他能为叶莜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男孩轻轻一拔，烛龙从女人的胸口抽了出来，跟着一起的还有无穷无尽好似喷泉般的鲜血，无声染红了耀的半边脸。

此刻他隐藏在黑暗中，脚底闪闪发亮的金狛却没有人愿意去捡起来，像极了某些传说里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目光在金色与红色间不停切换。

女人闷哼一声，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不知道多少岁的孩子，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别说攻击，她连男孩拔刀都没能看清楚，更何况躲避。

她跌跌撞撞地退后，“轰”地一声倒在了桌上，吹起一张耀刚拿出来提供夫妻俩辨认孩子的照片，那张照片飘呀飘呀，奇怪地落到男人的身上，不过几秒，鲜红的血液便将它彻底浸湿了。

“我本以为系统给的愿望出错了，很讽刺吧，亲生父母的心愿居然是自己的儿女消失…”男孩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着烛龙上残留的血，目光从深色的照片上一闪而过，“我宁愿相信是小恒出错，都不去怀疑你的父母…”

“他们本该是世界上最疼爱你的人……”他轻巧地躲过地上那一摊摊血，漫步走到一个巨大的书架前，很随意从里边抽出了本书，“为了钱，居然为了钱!他们宁愿要钱也不要自己孩子!”

男孩冷笑了几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大手一甩，满是哲理的书本哗啦啦地飞到半空，最后像终末的蝴蝶似得落到地上。

男孩冷冷望了俩夫妻几眼，确认死亡过后，他走进了浴室。

这里的空间虽然说不上宽大，但也绝对不小了，洗浴用品摆放得异常整齐，想来大概是女人收拾的，或许是因为俩夫妻需要这个别有情趣的地方做些私人的事。

男孩轻轻拧开水龙头，冰冷透心的水流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他把头埋了进去，伸出手一边搓洗着脸上的血，一边揉着酸痛的眼睛。

许久，男孩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一笑。

他还是从前那个背着刀鞘，手上拿着刀，嘴里是时不时就吐出几句烂话，心里呢常常因为别人对自己好点就满怀感激，下定了决心要爱什么，就算天塌下来，狛纳毁灭了，也会义无反顾地站在那人身前，拍拍胸脯，仰头向着老天说再借他五百年来爱某人的少年。

可时间真的没改变他吗?

大概只是他没发现吧。

他现在有勇气挥刀，有勇气除恶了。

或许是梦的缘故，才让他能那么果断地手起刀落，才让他能再次见到逝去的亲人，才让他能去追逐那仿佛根本不存在的幻影。

他不希望有人玷污这个梦，既然说是梦了，那就让它轰轰烈烈一场，反正最后什么都不会留下，就像你执着于通关某个最喜欢的游戏……

身为主人公的你只是个平民，机缘巧合之下你经历了重重关卡，最终打败了恶龙啦，拯救公主也拯救世界了，得到心心念念公主的热吻。

可某一天，你突然达成了真正的结局。

原来只是一场梦啊，你为了通关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你既没有冒险路上兄弟的桃园结义，也没有拯救世界的伟大成就，你只能重新从操控着主角面对比现实更糟糕的生活。

你甘心么?

梦终究会醒啦，他也会像根本没来过这里一样，这段日子就这么永远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小房间，无论在这个梦里发生了什么，好的，坏的，都无所谓。

或许哪天晚上，他偶然来兴，一个人坐到天台，静静仰望着底下的灯红酒绿，这段回忆又突然跳了出来，像是个无知的孩子。

他会去想想那时候的他做了什么，有没有干什么坏事呀?有没有扶路过的老婆婆过马路呀?有没有拔剑向渊血染天穹呀?

现在便是或许会被铭记的时刻。

“所以，去死吧。”他推倒书架盖住两具尸体，从还在燃烧的壁炉里夹出一团火灰扔在散落的书籍上。

那堆书里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