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两军纠缠至黄昏,终以吕蒙左臂中箭为终点,双方各自罢战回营。
鱼梁洲,汉军城垒。
大帐内,关羽卸甲落座,神情既有欢喜,又有忧愁。
马良为关羽倒了盏茶,庆贺道:“君侯以寡击众,焚烧长垒,挫于禁兵锋,当可喜可贺啊!”
关羽端起茶盏,说道:“今日之役,仅为小胜,不足挂齿。反倒于禁有破我车阵之法,倒是令人烦躁。欲破于禁所部,需另寻他法。”
马良沉吟少许,说道:“君侯,良素闻车阵之妙在于进可攻,退可守。待敌疲惫,发骑卒攻之。今君侯之车阵,因兵力悬殊、骑卒缺乏之故,仅有守而无攻,若能增益缺漏,或可兵破于禁。”
“嗯?”
关羽略有惊讶之色,问道:“我与季常相处多时,不曾闻季常深知兵家之学?今评车阵之语正中纰漏,正合我之所思也!”
“于君侯之前,良岂敢自言知兵!”
马良捋着断须,笑道:“车阵攻守之语,是为良从霍督左右时,听霍督耳提面授,晓得其间几分玄机。昔霍督背水败贼,以车阵为守,令士将军将骑,趁敌空虚不备之际,入阵而蹈之,方大破贼军。”
“今君侯帐下虽有留将军此等万人敌,但却长于步战,而短于骑战。以在下之见,君侯不仅缺少骑卒,亦缺骁勇骑将。君侯虽是勇武,但今时不同往日,君身为大将,岂能轻将骑卒冲杀?”
关羽微微颔首,认同说道:“以当下之兵,虽可与于禁不分胜负。但若想胜之,却也着实不易!”
“君侯若是不弃,良愿代君侯归京,向大王禀明细情,增兵支援襄樊。”马良说道。
关羽放下茶盏,说道:“季常回京禀明军情,且带子明同回。”
“这是为何?”
马良不解细情,问道:“莫非子明将军不便领军作战?”
关羽微叹了口气,说道:“今日出战,子明奉命袭烧长垒,功成归营时,左臂不幸中箭。左臂受损,不便出战,我欲让他暂回武汉调理。”
“可!”
不待马良话说完,却见左臂受伤的吕蒙,半袒衣袍,脸色不满,快步入帐。
得见吕蒙前来,关羽起身上前,关切说道:“子明臂膀中箭,何不好疗养?j今前来入帐,不知所为何事?”
说着,关羽看向尾随的医师,责问说道:“你怎可让吕将军轻易走动?”
吕蒙接过话头,不满说道:“此事与医师无关,不知君侯何故让蒙回京?”
关羽拉着吕蒙入座,说道:“因见子明左臂受伤,恐临阵冲突不便。故欲让子明回京疗养,待伤势痊愈后归营。”
吕蒙情绪激动,说道:“君侯谋取襄樊,近在眼前;凡取了樊城,即当乘舟舸北进,先下宛城,进望许昌,匡扶君上,兴复汉室。今蒙岂敢因区区箭伤而误国之大事?”
“我欲留于军中,竭尽忠心,上报大王知遇之恩,下答君侯授书之义。”
“这”
关羽欲劝又止,不凡说是吕蒙,纵他受箭伤也不愿归京调养。
犹豫少许,关羽看向吕蒙肩膀上的箭伤创口,只见箭簇紧紧入肉,皮肤之上的箭杆被削去,伤口被清水冲洗过,殷红的鲜血微溢出,创口的血肉有发红发紫之貌。
关羽问道:“张医师,吕将军箭伤如何?不知严重否?此当如何医治?”
张医师是为张珉,其为荆楚名医杜度弟子。之前因寿春瘟疫之故,霍峻不仅撰写控制疫病的书籍,还有上疏刘备建议将军医集中到武汉进修,学习深层次的医学典籍,以帮助军队处理伤兵。
张医师因天赋之故,得被讲课的杜度赏识,传授毕生所学。今在南郡都督区之中,张医师的医术是为翘楚,且尤善治理箭伤。
张医师指着伤口,说道:“此为弩箭之簇,簇尖有倒刺,今已深入骨髓,故不可轻易拔之。凡拔之创口必然大裂,鲜血淋漓,则难以止血。且我嗅箭簇气味,似有用金汁所浸。”
“今若不早治,金汁之毒,当侵入伤口,必损伤臂膀,进而必坏性命。今若要治,必当用割开皮肉,驱除箭簇,并刮去金汁之毒。继用针线缝之,敷以金创药,方可痊愈。”
关羽捋着长须,说道:“以尖刀割裂血肉,岂不疼痛万分?”
张医师点了点头,忧虑说道:“甚是疼痛,故而某治箭伤时,常让多名壮汉控其身躯手脚,灌以酒水。令其酒醉无感,再施用尖刀取簇。”
关羽笑道:“此为凡夫俗子,若某不幸中箭,何需外人控身躯?”
张医师看了眼关羽,则多是无语。箭中在吕蒙身上,你自可这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