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制烛台上,火焰不安地跳动着,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仿佛在预示着什么。厢房内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与上等龙井的清香交织在一起,让这个深夜的密会显得格外凝重。沈聪那张算计深沉的脸庞时明时暗,瘦削的下巴在跳动的烛光映照下投下一道诡异的阴影。他露出整齐的白牙,笑容看似和煦温润,那双狭长的眸子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像伺机而动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在肃州城中摸爬滚打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位暗影卫统领看似平和的笑容背后,往往藏着最致命的杀机。即便是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的武焱森,被这样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盯着,也不由得背脊发凉,掌心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沈聪一袭月白色直缀,外罩深灰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根羊脂玉带,衣着考究却不张扬,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一个暗影卫统领应有的气质。他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宛如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杀意暗涌。
"久仰沈统领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武焱森站起身,脚步沉稳有力。虽为黑甲军副都统,此刻他却刻意收敛了满身的锋芒,展现出恰到好处的恭敬。只是那双剑眉下的眸子依旧坚定如铁,丝毫不露怯意。这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领才有的气度,不卑不亢,泰然自若。
"哈哈,武都统太客气了。"沈聪轻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在武焱森身上游走。对方身形挺拔,肩宽背阔,一身黑色劲装下隐藏着爆发力十足的肌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中蕴含的凌厉杀气,那是无数次生死搏杀才能锤炼出的气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两个身经百战的狠角色,此刻正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暗藏玄机。沈聪眯起眼睛,面带微笑道:"不知武都统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话语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武焱森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块乌黑发亮的铁牌。那铁牌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上面的雕刻栩栩如生,每一笔画都凝聚着非凡的工艺。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铁牌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在寂静的夜色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啪"的一声脆响,沈聪探手接住。入手冰凉,重量却远超寻常铁器。他低头细看,铁牌正面刻着工整有力的文字,每一横每一竖都凝聚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翻到背面,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跃然其上,利爪锋利,羽毛清晰,背景是祥云缭绕,整个图案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黑甲军副都统..."沈聪的目光在铁牌上流连,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节都刻入脑海。忽然,他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云州来的贵客啊。"话音未落,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刺武焱森心底:"不知武都统能否做主?"
这一句来得突然而尖锐,语气咄咄逼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屋内的空气在瞬间凝固,连烛火都似乎停止了跳动。沈聪心知肚明,此刻的抉择将决定他的未来走向。云州无疑是最佳选择,老节度使的掌上明珠已经嫁给了苏大少,这位未来的云州继承人,正是他需要的那根救命稻草。
"既然我来了,自然代表我家少主的意思..."武焱森不急不躁,眼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千锤百炼:"只要沈统领愿意投效,便可担任暗影卫副统领。"
"副统领?"沈聪眉毛微挑,眼中精光一闪,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这个条件着实出人意料,比他现在的职位还要低半级。但正是这种反常,反而勾起了他的兴趣。越是出人意料的条件,越显示出对方的胸有成竹,背后必有更大的谋划。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一阵幽兰般的香风袭来。秦惜月婀娜多姿地步入房间,她今日着一袭玫瑰红旗袍,剪裁得体,勾勒出曼妙的身姿。修长的玉颈上戴着一条镶嵌着碧玉的银链,随着她优雅的步伐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她动作轻柔地将一张描金雕花的红木矮几摆在两人之间,又铺上一方绣着金线牡丹的锦垫,每一个动作都透着难以言喻的韵味。
"两位老爷请用茶。"秦惜月声音甜美,媚眼如丝,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番风情。她将一套上等的紫砂茶具依次摆上,动作行云流水,宛如行云般流畅。随着她娴熟的沏茶动作,一缕缕清香在室内弥漫开来,为这紧张的氛围注入一丝温润。
待秦惜月款款离去,带走了那抹惊艳的红色,沈聪端起茶盏,轻轻嗅了一口。茶香沁人心脾,却掩不住他话语中的锋芒:"武都统,这特种斥候,究竟是什么来头?"
"特种,自然是与众不同。"武焱森举杯轻啜,眼中闪过一丝藏不住的自豪。这支特种斥候经过半年的精心培训,已今非昔比。不仅战力超群,各项待遇也是一等一的。言语间,他刻意强调"特种"二字,显然这支队伍就是他手中最大的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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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究竟有何不同?"沈聪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这位向来沉稳的老狐狸,此刻竟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他放下茶盏的手指微微颤抖,显示出内心的激动。
武焱森却报以神秘的笑容,故意吊足了对方的胃口:"若有机会参加特训,沈统领自会明白。"说着,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说起来,不知沈统领可听说郭子暧的事?"
此言一出,沈聪的表情瞬间凝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位前冲关守将与他交情匪浅,当初若非郭子暧念及旧情,暗中放他一条生路,他早已命丧黄泉。如今郭子暧身陷死牢,这份救命之恩,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唉..."沈聪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愧疚,指节不自觉地叩击着桌面:"我正在筹划营救。"这声叹息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既有报恩的决心,也有对当前处境的无奈。
"哦?"武焱森眼睛一亮,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胸中升起一丝期待。烛光映照下,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不知沈统领可有良策?"
沈聪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周身散发出一股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十几年执掌肃州暗影卫,老夫在城中暗桩不少。单是死牢,就有三名亲信。"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狠厉:"只要计划周密,营救郭将军并非难事。"
两人开始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已是酒过三巡。借着酒意,各自亮出了底牌。武焱森惊叹于沈聪在肃州布下的庞大情报网,而沈聪则震惊于云州暗谍早已深深渗透进肃州城下。这场密谈在微醺的氛围中渐入佳境,每个字句背后都暗藏玄机。
夜色越发深沉,行动时刻悄然临近。此时正是沈聪向未来主公展现能力的最佳时机。其实营救方案他早已胸有成竹,只需武焱森在细节上把关。为确保万无一失,武焱森还启用了暗影卫多年前秘密挖掘的地道,这是一张连沈聪都不曾想到的底牌。
当所有人员准备就绪,沈聪却不禁暗自咋舌。只见武焱森的特种斥候个个身着特制夜行衣,衣料无声,连月光都吸收得一干二净。他们腰配精钢短剑,背负杀伤力惊人的劲弩,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令人心悸的专业。反观他的手下虽然经验丰富,装备却简陋如乞丐,两相对比,高下立判。这人比人,当真是要命!
子夜时分,肃州城笼罩在浓重的夜色中。秋风挟着刺骨的凉意,在街巷间游荡,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死牢外的守卫正在换班,脚步声整齐划一地远去。特种斥候的先锋已提前潜伏到位,他们分散在死牢周围的阴影处,像幽灵一般隐匿着身形。
"行动!"武焱森打了个手势。八名斥候无声地滑入夜色,动作快若闪电。其中两人攀上高墙,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三人潜伏在拐角处戒备;另外三人则悄然接近守卫。
沈聪的内应早已等候多时。老狱卒佝偻着身子,故意放慢开锁的动作,金属钥匙与锁孔的摩擦声被刻意拖长,掩盖了斥候们的行动声响。铁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吱呀"轻响,仿佛深夜里的一声叹息。
特种斥候鱼贯而入,他们采用特殊的行进方式,脚尖着地、重心前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靴底经过特殊处理,即使踏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队伍中的每个人都经受过专门的潜行训练,连呼吸都格外轻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