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位于东京都边缘地带,谷鞘根据电子手册指示没有迷路。在抵达时,天色已近黄昏。
停车、验证身份、电梯门打开,一个新世界映入眼中,在验证时就接到通知的负责人在电梯口等她。
负责人是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研究员白大褂,下巴胡子没修剪干净,看上去不修边幅。
谷鞘一眼认出对方:“马姆酒。”
为了不暴露,她记住了关于赤松晓的每个细节,尤其是他认识的组织成员。眼前这个男人是朗姆从美国某个公司挖来的,加入组织整整十年。
谷鞘回忆着手册上描述的两人熟悉程度,以及没删除的邮件往来,试探性地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别提了,这里的原负责人在上个月惹出麻烦,被琴酒赶到其他地方去了,朗姆把我调来接手。”
对方没起疑,很自然地回答了谷鞘的问题。
两人没有站在电梯口唠家常的习惯,打完招呼后一起朝内走去。
谷鞘故意落后半步,跟在对方身后。虽然手册里有赤松去过的所有基地的详细地图,她每份都记了下来,但她本人是第一次来,还是谨慎点好。
“你来是为了库拉索的药?”马姆酒问。
“对。”谷鞘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担心药会吃完,拜托我寄一份过去。”
马姆酒不予置评,脚下一转,带谷鞘在岔路口拐弯。
研究所在地下,照不进一点太阳,只能24小时开灯,惨白的灯光落在同色墙面上,很有恐怖电影里毛骨竦然的气氛。
谷鞘对这种氛围感到难受,除了压抑,更有一种让她说不出的不适感。明面上她不敢露出半分,上方有监控,镜头正对他们,将他们的所有行动尽收眼底。
她跟着马姆酒穿过走廊,在一道门前停下。
马姆酒伸出手掌按在旁边的感应器上,同时开口:“格伦,你这几年好像变得更沉默了,宾加又教训你了?”
谷鞘注意到他用的是“几年”,真正的赤松是个话不多的人,这是她敢冒充的另一个原因:“……我平时尽量避着他,只是有时难免遇到,他可能还记恨之前的事。”
马姆酒笑了,语气轻蔑道:“他论能力远不及库拉索和新冒出来的波本,只有嘴上骂人厉害,就像趴在朗姆脚边的一条吉娃娃。”
这话相当刻薄,谷鞘差点笑出来,幸好她想起赤松的人设及时忍住,只是扯起嘴角露出尴尬的表情。
——在成为卧底前,她压根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好的定力与表情管理能力……
办公室门打开,内部平平无奇,没有预想中的血腥猎奇画面。整体洁净,只有桌上杂乱,横七竖八丢着数份文件。
马姆酒低头在办公桌抽屉里找药,谷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东西塞这里,没有多问,目光在周围转过一圈,最后落在文件上。
那是一份试药记录,上面以别针卡住一张照片,照片下面的白纸写着心跳、血压、白细胞计数、血红蛋白浓度……
在来之前,医生提醒谷鞘,这里是人体实验基地之一。
谷鞘不再是那个小学看电影被吓到做噩梦的孩子,她清楚知道一些人体实验必不可少——比如新药上市,得先在多名志愿者身上试过,确定没问题才能量产。
组织在研发药物,找人试药也算正常,就是找实验者的方式恐怕不人道……毕竟,这是一个犯罪组织。
“给你。”
在谷鞘思考时,马姆酒已经找到了,他把外形和糖果罐差不多的药瓶塞到她手里:“对了,麻烦你转告朗姆,这里多名实验体死亡,希望他再找点人进来。”
谷鞘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她观察起马姆酒的表情,发现对方神情平静到仿佛是冰箱里鸡蛋少了、麻烦她再去买几个……忽然提出一个问题:
“在这里找实验体很麻烦,没考虑过转去印度那边吗?”
谷鞘知道自己的话很冷酷,可这的确是她的疑问。
世界上不只有发达国家,还有很多贫穷落地、人权状况较堪忧的地方,比如印度。
印度仿制药闻名世界,影响了很多西方国家药企的利益,那些药企不止一次提起诉讼,最后无功而返,只能在别的地方反制。
这样闹了很久,最后双方各退一步——药企对仿制药睁一眼闭一眼,印度政府放松对人体临床试验的监管,允许外国药企在当地进行各种试验。
在西方国家,进行试验得告知风险,得签合同,出现事故的赔偿金极高,而在印度,试药者哪怕死了,也拿不到赔偿金。
(
谷鞘偶尔看过报道,印度试药者数量高达80多万人,甚至有医院曾对四千多名婴儿暗中做过实验……
听到这个疑问,马姆酒和她对视一眼。
就在谷鞘以为对方会说什么“那里组织势力不大”“内部研发机密药物不能流传到外国”……甚至警告她不许多问时,马姆酒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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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的确在那里进行,不过我手上这些恐怕无法转移过去,因为不全是药物试验。”
马姆酒一边说,一边在办公桌前坐下,随手把那些文件把旁边一推,空出压在下面的键盘。
他打开电脑,点开一个命名为【毒气室】的视频。修改时间在一周前。
谷鞘看到命名一愣,心脏开始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