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劝得婉晴平静下来,凌钦霜问起秘诀之事,婉晴只道师父有命,无论如何不肯透露半句。凌钦霜也只有作罢。
婉晴靠在墙边,心道:“这姓乔的狗熊讥讽师父,本姑娘非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忽然灵光一闪,暗道:“当今之世,只有我一人知道这秘诀,我想怎么说,便怎么说,量他们也辨不出真假。” 想到这里,心中大乐,不由得笑出声来。与凌钦霜低声商议一阵,便将计划说与塞北三雄听,其间自然少不得反讽乔霁云几句。三雄听了,都认为值得一试。
然而,次日来探监的并不是庄老夫人,而是仇心。他尚未说话,耶律休便破口大骂起来,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直骂了小半个时辰,口气方才渐渐弱下去。
仇心从始至终只是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待耶律休骂完,只冷冷回了句:“耶律老弟精气十足,看来我来送饭却是多此一举了。袁姑娘,只好也委屈你陪他饿上几天,什么时候头昏眼花,忍得不住了,便将秘诀说出来吧。”说罢便扬长而去。
凌钦霜待他走远,低声道:“果然不出所料,姓万的这么快就断了食粮。”
婉晴道:“那是自然,只是委屈了大伙的肚子。”转头又道:“还有耶律二哥的嗓子。”
耶律休笑道:“没事没事。食不果腹之时,树皮草根也是玉盘珍馐。”说着便抓一把地上发臭的稻草嚼了起来。
婉晴见状吃了一惊,又见他吃草吃得起劲,忍不住“哇”的一声,掩面作呕。
耶律休却嚼得津津有味,啧啧笑道:“小姑娘一看便是锦衣玉食过来的。这稻草啊,吃来便如鱼翅一般,你可要试试吗?”
婉晴连连摆手,她这些年来独闯江湖,残羹剩饭虽也没少吃,却也不至混到吃草的境地。一转头时,却见顾双、乔霁云都在埋头吃草,不时喝些池里的臭水,心下震颤莫名。
乔霁云忽然叹道:“大哥、二哥,你们还记得么。那年连月大旱,村里的蓬草吃光了,草根也挖尽了,大伙只好割了树皮来啃。”
这一日一夜,耶律休未与乔霁云交谈半句,但此刻听他提及幼时受苦往事,心中怒气顿时消了不少,叹了口气,道:“怎么不记得?那时咱们都只有十几岁,家里已是好几个月揭不开锅,老娘把仅剩的半个馊馒头留给了小妹,自己便活活饿死了。”
顾双叹了口气,也回忆起幼时的往事:“咱们那村还算好的,可仇……那畜生的村子却惨得多了。全村老少一齐挖土,用水煮沸,做成浆糊来吃。那味道虽然腥膻,却吃得管饱。就这么撑了大半个月,所有的人都腹胀而死,只有那畜牲一家还苦苦撑着。”
婉晴听他说得逼真,不禁怵然问道:“便没人管么?”
耶律休骂道:“管,管个屁!且不论天灾,只是那官府横征暴敛,便可说他个三天三夜。今天打仗要交税,明天置兵要交税,后天税饷被草寇劫了,大伙又得二次上缴。还有盐税、米税、地税、房税、车马税、人头税……种棵树要交税,缝件衣裳也他妈要交税。几年下来,穷的榨光了,富的也给剥净了。可这人祸去了,天灾却又来了。吃几根野草,狗差役便提着链子来了,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尔等私吞疆土,须当缴税,一口土需缴一斗米。’你奶奶个雄,有米吃谁他妈还吃草?”
凌钦霜听了沉着脸听着,也不说话,坐在火光阑珊之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