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钦霜见那老者口吐鲜血,当即飞掠近前,关切地问道:“老丈,无碍么?”
老者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复又呕吐起来。他边咳边吐,一口气都喘不过来,似是要把五脏六腑吐尽方休。凌钦霜见他眼中满是敌意,当下用手抚他后背,将内力缓缓注入他体内。那老者又睨了他一眼,直吐了好一阵才停下来,不住喘着气。
婉晴紧随而至,低声说道:“老丈嗜烟多年,肺脉大损,恐怕积重难返。”她跟武摩罗学医时日虽短,但望闻问切之术已有小成,此刻一望之下,便随口道来。
那老头闻得这话,身子一颤,扶树缓缓站起,叹道:“多谢小哥儿。”说着眼光却向婉晴射去。
婉晴微微一笑,道:“小女子初窥门径,说得不对,万望莫怪。”
那老者叹了口气,道:“不怪,不怪。”说话间自背后拉出一杆三尺长的烟袋,颤着手打了火,点了烟,抽将起来。
猛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兀那老头,杀我大夏武士,不想活了么?”
那老者头也不抬,只在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
凌钦霜转头看那人时,神色微变,脱口道:“是你!”
来人甲胄分明,手持软剑,竟是余北冥。
凌钦霜呆了一呆,问道:“你怎么穿着西夏的兵服?”
余北冥忽然见到凌钦霜,也是一惊,随而怒火陡生,喝道:“你这厮害我前程尽毁,今日断然饶不得你!”剑随声出,便向凌钦霜刺去。
原来,当日在君山,余北冥迎奉翎儿不成,事后被蔡攸所斥,连贬三级,刺配江州为吏。他本是御前侍卫出身,而今却成待罪之身,贬谪异地,前途尽毁,如此云渊起落,委实难以忍受。某日在刺配途中,一怒之下杀了押解的差役,自此流亡江湖。
那日,他正在酒馆喝着闷酒,恰巧遇到四处招揽高手的西夏使者。他虽极不愿投效番邦,但自忖先叛蔡京,再辱蔡攸,恐也再难在大宋朝廷立足。踌躇良久,终于决心改换门庭。他武功虽非一流,但在西夏国却堪称高手,牛刀小试,立受礼聘,待遇颇丰。然他自恃汉人,不大瞧得起西夏人,寄人篱下,也实出无奈,故虽在异域称雄,却仍郁郁寡欢。但他也知向蔡京父子报仇无望,便将满腔的恨意尽都指向了凌钦霜。此次南来,为公,乃是护卫李将军的周全,为私,便是向凌钦霜寻仇。
此时,李将军重兵围困两国贵胄,本拟胜券在握,却不料凭空冒出个奇异老头来,当即便令余北冥上前应敌。但余北冥既见仇人,哪里还能按捺得住?
凌钦霜不料余北冥说打便打,又是一惊,闪身避过,又问道:“你投靠西夏了?”
余北冥闻言更怒,哪里理会,软剑嗤嗤作响,舞得银蛇也似,电闪星飞,全是进手招数。
凌钦霜自然不愿伤他,虽听婉晴在旁不住大喊“还手”,却仍是尽取守势,并不拔剑。余北冥只道他有意轻蔑,心头愈恨,手上愈狠,剑剑刺他要害。斗不数合,一剑猝发,幻出七道银虹,汹涌便向凌钦霜裹去。
凌钦霜见势甚猛,只得拔剑,身子稍挫,逆势一转,屈曲削出。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已将对方软剑来路尽数封死。但听叮叮一串脆响,双剑合而复分,二人各自倒退三步。
凌钦霜心头暗凛,原以为自己脱胎换骨,这一剑必能令他知难而退,不想一别数月,对手精进之速也是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