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莽走到凌钦霜面前,大声说道:“俺们都是东京的殿前侍卫。俺是承忠郎,元海兄弟是保义郎。”
凌钦霜听了他的身份,心头顿时一震,却听他又道:“听旁人说道,两年前有一名大内侍卫反出太师府,在双桥镇搅了个天翻地覆,坏了太师大计。不知道是不是你?”
凌钦霜心下一凛,脑中电光雷闪,暗道:“此人莫不是蔡京的爪牙?”当下微微戒备,淡淡地道:“不错。正是在下。”
鲁莽道:“我还听人说起,阁下曾在江南连杀大内侍卫田宗之等人。不知可有此事?”
凌钦霜道:“田宗之并非在下所杀,但他们之死却与我有些瓜葛。鲁护卫若是要为故友报仇,在下自当奉陪。”
那高瘦汉子也走上前来,定睛看了看凌钦霜,拱手便道:“当真便是凌兄弟,幸会幸会!”
鲁莽哈哈大笑,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凌侍卫,且去和我吃酒,俺请客!”一把抓住凌钦霜手,又向黄修道,“你是凌护卫的晚辈,便也同和俺去喝三杯。”
那高瘦汉子笑道:“要请客,又岂能少了我老元?”
凌钦霜愕道:“二位却是何意?”
鲁莽大声道:“京里那群欺君老贼、滥官污吏,还有那些咔嚓一刀没胡子的腌臜撮鸟们都说你杀人造反,勾结匪类云云,俺听得一肚皮鸟气!鸟皇帝竟也信了,又发了鸟榜通缉。真是瞎了狗眼!”
凌钦霜一呆,心道:“此人既是大内侍卫,怎会说出此等大逆狂言?”便问:“鲁兄此言何意?”
鲁莽骂道:“田宗之那厮狐假虎威,俺职位低,撞不见那厮鸟,不然且教他吃俺三百刀。”
元海也道:“俺们宫里的弟兄受够了鸟气,闻得你凌侍卫的所为,都钦服不已,早就盼着一见。不期今日得见真容,真是三生有幸。俺们备薄酒食,聊表敬意,切莫推辞。”
凌钦霜听他二人言极真挚,心中颇为感动,怀疑之心也去了,叹道:“二位谬赞,愧不敢当。”
鲁莽道:“凌兄弟何必客气,你那胆识功夫,俺老鲁便拍马也是不及。”说着拉他便行。
凌钦霜见盛情难却,不好推辞,便让黄修暂时守在春缘楼外,自己随那两名侍卫去了。
三人到得左近一家大酒楼,拣个临街的阁儿坐定。凌钦霜坐了主位,鲁莽对席,元海下首坐了。
酒保唱了喏,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鲁莽睁着怪眼,道:“大碗酒,大块肉,只顾卖来,问什么鸟,这厮只顾聒噪!”
酒保连连哈腰,打了酒肉,菜蔬果品也排了一桌子。
三人喝了数杯,说了些闲话。鲁莽夹了块牛肉,大口咀嚼,忽在桌上重重拍了一记,碗盘掉落满地。
凌钦霜见他无端发怒,吃了一惊。却听他叹了口气,道:“想我老鲁也算个人,夙愿冲锋陷阵,马革裹尸。怎料却沦落到鸟宫里,与那群没鸟的太监、没屁眼的鸟娘们为伍,没他娘鸟兴,真个算是虎落平阳了。”
元海附和道:“可叹咱们没有凌兄弟的本事,难如凌兄弟这般反他鸟的。”
凌钦霜心道:“看他二人言语粗鲁,口无遮拦,都是豪迈果敢之人,却不同于宫里那些势利之辈。”
此时间,忽听店外传来一阵喝道之声。探窗望时,却见十几名军汉手执藤条,四下乱打驱逐,路人见了纷纷退避。
远处一顶浑金八人大轿缓缓行来。那八名轿夫身形端凝,显然身有武艺。轿旁另簇着十来人,都是虞候打扮,高矮不一,或秃头高壮,或形若怪猿,无一而非大异常人。
凌钦霜见这些人身具异相,心下暗惊,却听元海道:“凌兄弟,俺们的鸟头儿来啦。你且避一避,来日再叙。”
鲁莽叫道:“凌兄弟武艺高强,怕那厮什么?”
话音未落,却听店外有人叫道:“鲁莽、元海,你二人好大胆子,不来复命,反到在这里大吃大喝,寻花问柳,不怕惹恼公公么?给咱家跪了来!”
这声音又尖又冷又酸,颇为刺耳。凌钦霜回眼瞥去,见说话之人是个尖嘴猴腮的太监,却是旧日宫中相识。原来这太监名唤耿忠,乃是玉真轩刘安妃的贴身太监。刘安妃深得皇帝宠幸,耿忠的地位自然也不低,平素飞扬跋扈,常对侍卫、宫女颐指气使,凌钦霜当年自也未得幸免。此刻见他突然出现在此,不由心道:“轿中之人,莫不竟是安妃娘娘?”一时惊疑不定,当即背过了身,自顾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