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此刻。
京都大学的办公室内。
听到汤川秀树的这番话,朝永振一郎和小柴昌俊两人顿时齐齐一怔,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愕然。
过了片刻。
朝永振一郎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角,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对汤川秀树说道:
“汤川桑,莫非.你想要说服整个霓虹物理学界,去打造一套可以观测质子衰变的设备?”
汤川秀树重重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没错。”
早先提及过。
汤川秀树和朝永振一郎他们推导出来的【大一统】模型仅仅建立在数学层面上,属于一个看起来似乎很猛而且很正确的思路。
但想要完整验证这个模型的准确性.或者说让它具备说服力,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物理现实来辅助证明。
毕竟数学公式再美也只是数学,现实才是王道。
而质子衰变.显然是个绝佳的辅助例子。
因为无论是早先的其他物理研究还是兔子们刚刚提出的元强子模型中,质子的寿命都是接近无限的,也就是不会发生衰变。
但汤川秀树的这个【大一统】模型.姑且就叫做汤川统一模型吧,由于重子数和轻子数不守恒的原因,质子在模型中具备衰变周期:
在标准模型中所有已知的相互作用中,“重子数”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守恒量子数。
比如每个质子、每个中子的重子数都是1。
不过中子这玩意儿比质子重,所以可以衰变为质子、电子使整体呈中性和反电中微子。
其中电子用于抵消质子的电荷,反电中微子抵消电子的轻子数,另一个守恒量。
于是收支平衡,一个更重的东西(中子)变成了一堆总和更轻的东西(质子、电子和中微子)。
但是对于质子来说,没有这样的路径。
因为物理界中没有重子数为1且比质子更轻的粒子了,所以质子理论上来说无法衰变。
如果你真的想让粒子能够进行衰变,只存在两种可能:
要么必须找到一个比质子更轻的重子。
要么就是找到一个允许违反重子数守恒的新物理定律。
比如说后世很火的超对称理论,它确实允许重子数违反,也就是支持质子衰变。
又比如说黑洞状态的跃迁,理论上可以将质子和电子变成纯热辐射。
再比如.
汤川的这个统一模型。
在刚才的计算过程中,汤川秀树还简单推导了一下质子衰变的时间:
大概是10年。
而观测质子衰变的方式目前已知且有效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测量磁距有效质量。
因为质子、电子这类不衰变的粒子,它们的观测数据不会受到弱衰变的影响,所以磁距有效质量是恒定的。
反之。
如果某颗质子的磁距有效质量与恒定量不同,那么它就大概率发生了衰变。
这个原理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实际上完成的难度却很高——它需要一套非常非常复杂且精度极高的设备。
举个例子:
它的有效质量精度需要达到小数点后7位,理论值精度更需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九位,分组概率甚至需要达到13位.
这样说吧。
这样一台规格的设备价值.或者说成本,大概等于兔子们拥有的那台80MeV串列式加速器的百倍以上。
要知道。
兔子们手上的那台加速器可不是他们自己节衣缩食鼓捣出来的,而是剑桥大学研发的现今世界上最高能级的串列式加速器。
虽然如今海对面已经在研发另一套130MeV的串列式加速器了,但且不说它投入使用还要三四年,即便是它现在已经落地,剑桥大学那台加速器也依旧是全球第二,价值毋庸置疑。
眼下这个时期霓虹的全年GDP是443亿美元,而那样一台设备包括场地在内的总投入大概要8亿美刀左右。
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
霓虹人要到1982年的时候,才有能力搞出这么一台设备——看到1982年这个词,想必有些聪明的同学应该猜到了这台设备的来历。
没错。
这台设备就是赫赫有名的神冈探测器
诚然。
神冈探测器在原本的历史中虽然没有发现质子衰变,但却给霓虹人带来了两个诺奖。
其中一例的诺奖获得者,正是汤川秀树身边的小柴昌俊。
不过这只是原先历史的轨迹罢了。
眼下徐云协助赵忠尧搞出的元强子模型已经预言了中微子震荡的存在,同时徐云在国内布下的后手再怎么拉胯,也不至于在25年后再探测到宇宙中微子。
也就是说神冈探测器最重要的两项成果,已经被徐云给截胡了,除了这两项成果外神冈探测器高价值的发现并不多。
更关键的是。
原先历史中的神冈探测器其实有两期工程,1982年建造完成之后,它又在1996年升了个级。
其中第二期升级的经费才是神冈探测器的大头,而那时候霓虹人已经放弃质子衰变的研究去鼓捣中微子了——因为这个理论不是他们提出来的。
但眼下却不一样。
汤川秀树似乎准备一口气ALLIN进质子衰变的观测,这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事儿,原本的历史就已经没多少参考意义了
“.”
看着面前因为过于激动而表情有些狰狞的汤川秀树,小柴昌俊与朝永振一郎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
朝永振一郎也做出了决断,只听他深吸一口气,对汤川秀树问道:
“汤川桑,你准备什么时候开这场会议?”
汤川秀树思索了几秒钟,大手一挥,道: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诸事宜早不宜迟。”
“所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通产省的领导,向他们汇报这个情况,由官方尽快组织一场专家座谈会。”
“至于座谈会的人选.就暂定国内顶尖的物理学家和各个研究机构的负责人吧,争取五天内将会议召开。”
“五天内”
朝永振一郎脸色变幻了一会儿,最终一咬牙:
“好,汤川桑,我支持你,请把我的名字加进会议号召人的名单里吧!”
汤川秀树闻言后退一步,郑重的对朝永振一郎鞠了个躬:
“阿里嘎多!”
别看朝永振一郎只是挂了个名字,这种做法实际上就是在为汤川秀树分担责任和压力。
接着汤川秀树又看向了小柴昌俊,对他问道:
“小柴桑,那么你呢?”
小柴昌俊思考的时间比朝永振一郎要长一点儿,不过最终也还是点了点头:
“我也没意见,请加上我的名字吧,汤川桑!”
汤川秀树闻言脸色再次一喜:
“阿里嘎多,小柴桑!”
小柴昌俊的名气虽然远不如汤川秀树和朝永振一郎,但在霓虹新生代物理学家中却很有号召力。
如果小柴昌俊同意与他一起去找领导汇报情况,加上汤川秀树和朝永振一郎的威望,那么不说会议的最终结果,至少这场会议的举行申请是不可能被驳回的。
随后汤川秀树又想到了什么,将自己的左手手掌放到了空气中:
“为了霓虹!!”
小柴昌俊和朝永振一郎微微一愣,也将自己的手叠了上去:
“为了霓虹!天皇板载!”
在决定召开联名会议后。
汤川秀树便很快与小柴昌俊以及朝永振一郎二人分别,三人各自去做起了准备工作。
不得不说。
汤川秀树在霓虹国内的号召力确实巨大。
在他与朝永振一郎、小柴昌俊三人联名表示了有重要会议要召开之后。
无论是霓虹物理学界的学者还是官方的主要部门,都很爽快的答应了汤川秀树的邀请。
五天之后。
京都大学的某间会议室。
四十多位从霓虹各地赶来的学者们以及官方人员汇聚一堂,按照各自的派系与交际圈低声交流着什么。
“坂田君,你知道今天要开什么会吗?”
“.不清楚,中条教授,您呢?”
“我也不知道,汤川先生也没在电话里介绍太多.”
“这次会议的规格真高级呀,你看那儿,连南部先生都来了——我记得他应该在海对面来着。”
包含着各种想法的交流声不断在半圆形的阶梯会议室内响起,不少学者的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疑惑。
毕竟
在他们收到的通知里并没有关于会议内容的介绍,只是简单说了这场会议关由汤川秀树发起召开,请各位务必到场。
于是这些学者们只能带着疑惑来到了京都大学,好在霓虹这个国家本就不大,所以即便是临时动身,各方也依旧比较从容的抵达了京都市。
当然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会议内容,但抵达现场见到其他参会者后,每个参会者的心中多少都有了些预感:
这次会议一定不一般。
因为
今天这个会议现场中,基本上聚集了这个时代霓虹最顶尖的物理大佬!
汤川秀树这位霓虹历史上第一个获得诺奖的大佬坐在第一排,他的身边是目前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位诺奖得主的朝永振一郎。
朝永振一郎的左手边则坐着坂田昌一,如今名古屋学派的掌门人,霓虹投降后以研究二介子论出名的学者。
他也是霓虹物理史上为数不多的真和平主义者,多次强调应该忏悔侵华罪行,原本历史中胡宁他们能搞出元强子模型,有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坂田昌一访华时和某位大兔子提到了这方面的信息。
坂田昌一和汤川秀树当年都参与过原子弹的研究,不过这位大佬属于典型的摆烂党,整个过程中没有出任何成果——之所以能笃定他是摆烂而非能力不足,原因就在于他负责的是三重态模型的计算。
这种计算在221基地中属于普通研究员都能搞定的环节,海对面当年计算这个模型只安排了七个博士,用六天便解决了问题。
坂田昌一则愣是拖了足足两个月,然后交给了荒胜文策一叠白纸.
其实坂田昌一严格来说并不是亲华派,他是一位真正的中立和平爱好者,爱好和平到甚至有些天真的程度。
坂田昌一去世后还准备将所有遗产买些设备捐赠给华夏,不过却被霓虹政府很无耻的以设备涉及禁运给拒绝了——他们给坂田昌一亲人的说法是等禁运条例失效后可以转赠华夏,然后在徐云穿越的2023年那些设备都没见踪影。
坂田昌一身边坐着的是中野董夫和西岛和彦,当年盖尔曼一举成名的盖尔曼-西岛关系中的西岛指的便是西岛和彦。
另外霓虹当年研究过原子弹的荒胜文策也出现在了现场,另一位陆军方面的原子弹研究者仁科芳雄则早已故去十年,今天自然没法到场diss荒胜文策这个海军马鹿了。
有人甚至还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位谢顶的中年人,此人的名字叫做长冈三作。
此人在学术上的成就不高,但他的来历却非同一般:
他是霓虹已故物理学之父长冈半太郎的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