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固?”
听到朱祁镇嘴里蹦出的这个名字,张莹眨了眨眼:
“班超他哥,班马组合的那个班固?”
朱祁镇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那个班固。”
张莹立马不说话了。
如果《永乐大典》中记录的那段内容出自班固之手,那么资料的权威性就不需要质疑了。
班固乃是汉朝时期最著名的文学家之一,他的代表作品便是赫赫有名的《汉书》。
《汉书》是一部汉朝的正史,共分纪传、表、志、传等四部分,其中班固负责纪传部分的撰写。
整部书以其精湛的文学技巧和深入的历史研究,成为了中国史学史上的经典之作。
尽管后世很多人认为《汉书》有些流水账,行文间也有些阿谀奉承之色,但其中有些说法其实是有失偏颇的。
班固当初在修《汉书》的时候曾经被举报过私修国史,于是汉明帝下诏扶风郡收捕,班固被关进京兆监狱,书稿也被官府查抄。
“私修国史”罪名很大,譬如同郡人苏朗曾被人告发伪造图谶,被捕入狱后,很快就被处死了。
而这件事背后本质的原因在于皇权交替,所以班固在被放出来后对于汉代官方的评价略有保守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譬如《汉书》开篇便将刘邦吹的神乎其神(其实本质是为了体现刘邦后代汉明帝的英明神武),很多看刘邦不爽的人就看不下去了。
此外,《汉书》与《史记》在匈奴资料方面有高度重合,并且对李陵、霍去病和卫青三人的评价也都有所出入。
因此李、霍、卫三人的真爱粉和黑粉便各自以《汉书》与《史记》为凭打嘴炮,从几百年前打到了后世的互联网都没分出胜负。
《汉书》也好《史记》也罢,有相当多的‘黑料’其实都是出自另一方的夸大乃至抹黑。
因此单纯从史学贡献上来说,班固其实是一位排名非常靠前的史学权威。
更别说《永乐大典》的编撰者在摘录资料的时候同样也会进行考证,双重保险之下这篇资料的可靠程度还是无需质疑的。
某段困扰史学界许久的未解之谜,如今就这样顺利被揭开了谜底,这也算是《永乐大典》价值的一大体现吧。
看着一脸感慨的张莹与王通,朱祁镇的手掌又往后方的展柜摊了一下:
“实际上在《永乐大典》出土后,类似古滇国的情况还不在少数。”
“另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在咱们身边的九号展柜,展柜内放置着16册《永乐大典》,在整个展厅里算是单位密度最大的展柜之一。”
“这部分《永乐大典》中记载着《史记》的遗篇,其中也记录了一个可以颠覆很多人认知的历史真相。”
摘录班固记录的《永乐大典》位于八号展柜,存留有《史记》的《永乐大典》位于其隔壁,这也是国博方面刻意为之的小彩蛋。
《史记》。
这是我国古代最著名的古代典籍之一,被列为四史之首。
其中记载了自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代,下至汉武帝元狩元年间,共3000多年的历史。
《史记》系统的总结了春秋战国至汉初以来各家思想的利弊得失,对诸子百家思想进行了高度概括。
《史记》前后历经十六年才完成,乃是华夏历史上第一部记传体通史,全书52万余字,对后世影响极大。
鲁迅称其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不过遗憾的是,后世看到的《史记》内容,与原本之间存在着不小的区别,这些原本没流传下来的内容便被称为《史记》遗篇。
因为与班固不一样,班固在写《汉书》的时候对于官方多有赞誉,但太史公秉持的却是实事求是客观公正的原则,笔下毫不留情。
例如在写到汉武帝时,他身为汉武帝的朝臣,对于汉武帝的过失丝毫没有隐瞒。
他甚至直接了当地揭露了当时盛行的封禅祭祀,他把汉武帝迷信神仙,千方百计祈求不死之药的荒谬行为,淋漓尽致地写了出来。
司马迁的这种做法,触怒了汉武帝和朝廷。
所以,当司马迁撰写的《史记》成书后,汉武帝看后大怒,限制了朝臣阅读的范围,仅限于朝廷上层的一部分人才能看。
同时,对于司马迁在《史记》中有损于自身的记述,作了大量删节和叙补。
注意,这部分可不是什么民科的猜想,而是同样被记录下来的历史事实——在《后汉书.杨终传》中记载:“.以终深晓《春秋》,学多异闻,表请之,终又上书自讼.后受诏删《太史公书》为十余万言。时太后兄卫尉马廖,谨笃自守,不训诸子.”
另外卫宏给《汉书旧议》这本书作注时也曾经说道:“司马迁作《景帝本纪》,极言其短,及武帝过,武帝怒而削去之。”
因此后人看到的《史记》与太史公的原本之间,存在着比较大的出入。
后世唯一能确认的就是褚少孙续补过《史记》,所以你会在《史记》中看到很多【褚先生曰】这样的内容。
随后朱祁镇引着张莹王通二人来到了九号展柜边,指着其中的书册说道:
“不过幸运的是,太史公的外孙扬恽保留下了部分《史记》的抄本。”
“这些抄本从朱元璋开国后便被收录到了明朝书库之中,姚广孝在编撰《永乐大典》时将其加注到了《史记》所在的卷册之中,直接备注为《史记》遗篇。”
“我们的超算在录入《永乐大典》的同时还运用了AI筛查,虽然如今的AI手段还不完全成熟,但识别到【遗篇】这种字眼的时候还是很轻松便把它分类了出来。”
“后来在金陵大学的翁同教授以及其他几位史学家的研究之下,我们最终确认了这部分内容正是《史记》遗篇。”
张莹这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这姑娘又想到了什么,对朱祁镇问道:
“朱先生,那您说的历史真相是”
朱祁镇思考了几秒钟,出声问道:
“两位,你们在读高中的时候,应该都学过《阿房宫赋》吧?”
“《阿房宫赋》?”
张莹微微一愣,旋即大脑里的某个记忆瞬间便被激活了: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