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脸上现出一丝不悦之意,旋即背负双手,佯装又要离去。
“道姑,道姑,请留步说话!”
刚刚从愤慨情绪中稍作平复的陈平飞忙出声唤住那道姑,接着毫不犹豫地递给她二十枚灵石,并面带讨好笑容道:“道姑,我等初入贵地,人生地疏,还望您慈悲为怀,告知那迎新之人所在何处。”
道姑指尖轻弹那二十枚灵石,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将其收入囊中,继而抬起手指向街道对面围聚着一群观战之人,道:“星陨修真学院的弟子们,此刻似乎正在彼处观看仙弈对决呢!尔等前去,定能找到他们。”
听闻道姑此言,顾伟林与陈平飞皆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何以至此?今日乃是新生入学之日,学院遣他们前来,原是为了迎接新入门弟子,岂料他们却置身于旁,沉迷于仙弈博弈之中!
若说他们临时离席去解手或用膳,还可勉强理解,但怎可将迎新之处随意丢在一旁,转身去看那棋局之争?
星陨修真学院的弟子,莫非竟是这般无视规戒之人?
他们可曾思虑过那些迷失方向的新入门弟子,是否会误闯他校?
又是否将吾辈视为自家学院的同门子弟?
顾伟林与陈平飞二人满腹愤懑,望着周遭陌生的景象,只觉自己如同被弃掷一旁的残子,孤独无依,凄凉至极。
两人带着胸中的怒气与愁绪,疾步朝那聚集着围观仙弈之人群的摊位走去……
在这群围聚于棋局旁的修士之中,大多数乃是从岁月中沉淀下来的闲逸道友,仅有两位年华尚轻,身着一件刻有“翼州灵修学院”印记的翠色法袍弟子混迹其中。
其中一名弟子身形略显清瘦,披肩长发,此刻正端坐在棋摊主人对面的蒲团之上,神情格外专注地审视着眼前的棋盘,似乎正在面对一道极为棘手的修行难关。
然而,满怀怨念的顾伟林与陈平飞二人,又岂会计及这位青年修士此刻面临的内外困扰!
顾伟林面色不善地拍了拍弈棋弟子的肩膀,低声质问道:“道兄,你可是翼州灵修学院的新晋接引使么?”
“勿扰,莫非你看不见他在专心对弈?”
被突然打断思绪,弈棋弟子的语气不禁流露出一丝不满之意,他甚至连头也未抬一下,口中随意回应顾伟林之后,随手拿起一枚棋子向前推进一步。
顾伟林心中暗自诽谤:这般思索良久,我还以为他会施展何等高深的棋艺布局,结果不过是前移一枚兵卒罢了!
感受到顾伟林心中的不满,另一名翠色法袍弟子不由得上下打量了顾伟林与陈平飞一番,随后撇嘴嘲讽道:“我便是翼州灵修学院的一员,有何贵干?尔等二人又是何人?”
这名翠袍弟子的话语之中,并无半点客气之意。察觉到顾伟林面色变化的陈平飞,赶忙拽了拽他的衣袖,同时掏出一支灵烟递给翠袍弟子,赔笑着说道:“学长误会了,我们乃是学院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刚刚下车,却一直未能寻找到同门的接引队伍。”
听闻此言,翠袍弟子微微一愣,接着冷笑一声:“原来真有来寻找接引使的新生啊?要知道,进入我院修炼者之中,至少有九成九的学生,要么乘坐自家飞舟而来,要么便自行驾驭遁光前往。以我们接引使的身份而言,又怎会有弟子会选择乘坐学院提供的传送阵呢!”
陈平飞与顾伟林瞬间明白了对方话语中的潜台词——作为武修,无论是出身世家或是独自修行的散修,皆不应匮乏灵石,何需搭乘公共的传送阵出行呢!
翠袍弟子见陈平飞这位新入门的小师弟态度诚恳,语气也随之柔和些许,开口道:“既然你们来了,那就暂且替我们把学院的接引令牌立好吧!对于那剩下的百分之一,你们一定要好好照料才是。倘若你们表现得当,事后我会向门派长老推荐你们二人加入我们学院的学生联盟。”
说完,翠袍弟子便取下身上的翠色法袍,示意仍在弈棋的同伴也脱下马甲,一同交给了陈平飞。
紧接着,青藤袍少年指向了那棵巨木之畔停放的一辆奇特三轮法宝,“看到了那辆三轮法宝么?它同样是我们的,此物的驾驭之钥已交付于你们,务必妥善保管,切不可遗失啊!”
顾伟林满目惊愕地回头望向那辆明显是用来为修炼者膳堂运送灵植的老旧三轮法宝,小心翼翼地反问:“师兄,莫非那辆灵力驱动的三轮法宝,就是接引新入门弟子的专用飞梭么?!”
“那法宝,恐怕承载四五个炼气期弟子就已经算是极限了吧?!”
青藤袍少年似是对顾伟林的质疑颇感不满,语气冷淡地回应:“怎地,瞧不起我们的飞梭是何意?若你不屑乘坐,自可施展瞬移秘法返回学院便是!我们并未强行束缚你,不是么?”
“你!”
再度受到这般针锋相对的反驳,顾伟林胸中怒焰升腾而起。
然而他深知不能轻易触怒这位看似久经修炼场的老江湖,更别提这对兄侄二人分明还是学院修炼者联合会的重要成员。
倘若此时得罪了对方,在接下来的学院修行生涯中,自己恐怕会被那所谓的狗屁联合会无处不在地打压至极。
罢了罢了,与这种心胸狭隘之人计较太多,实属不智!
顾伟林心中宽慰自己一番,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愤懑,堆砌出笑容开口道:“师兄误会了,我并无轻视我们飞梭之意,我只是纳闷,我们的这辆飞梭是否拥有足够的灵能续航?据我所知,我们所在的修炼区域距离外界传送阵相隔尚远。”
“哈哈,这就触及到了你的知识盲区了!”
青藤袍少年见顾伟林态度软化,自己也随之缓和了语气,并向其投去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咱们的飞梭经过秘术改造,一旦驾御其中,你自然就能体会何为御风而行的洒脱感受!稍后你亲自试驾一番便知!”
此刻,在青藤袍少年话音落下之际,棋局一侧的摊主突然重重拍下手中棋子,威势十足地高喊一声:“将你军!”
“哎呀,又败了!”
弈棋的修士叹息一声,脸上闪过一抹颓然,从怀中摸出一张百枚灵石的储物符,递给摊主。
然而他紧接着却又不甘示弱地挽起衣袖,大声叫嚣:“再来一局!我不信今日赢不得你!”
“这小子,你棋艺如此拙劣,为何还不肯认输?!”
“没错没错!短短一会儿工夫,你已经连续丢掉了六局,合计三百枚灵石呢!”
“若是不行就暂且收手,好好琢磨琢磨棋局变化,瞧瞧旁人是如何走棋的!”
“看你模样,应当还是个在校弟子吧?年轻气盛,可不能沾染赌斗之气啊!”
“适才那一着,我让你吃了他的马,你却不肯采纳!现在输了吧?”
“观棋不语真君子,这道理你总听说过吧?”
周围的修士与观战者,在见证那名修炼者棋局落败之后,仍欲继续弈棋,纷纷议论纷纷,有的试图劝其罢手,有的提议为其出谋划策,甚至有人跃跃欲试,准备亲自对决,场面一时喧嚣不已。
然而,那弈棋的修炼者却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执着地低头整理棋局。
“糟糕,我们得尽快离去!”
察觉到微妙气氛变化的顾伟林迅速作出判断,随后一把拉起陈平飞,朝着那位身着碧绿道袍的师兄行礼告别:“师兄,我等便先行告辞了。”
话音未落,顾伟林已带着陈平飞迅速远离现场。
陈平飞略感惊异,向顾伟林问道:“莫师弟,为何你要如此匆忙离开呢?”
顾伟林望了一眼仍在痴迷对弈的人,解释道:“那下棋之人已经陷入了胜负之争的迷障之中,如果我们此刻不离开,待他们输尽所有灵石,恐怕我们难以逃脱被他们借贷的命运。你看他们那股破釜沉舟的架势,借给他们灵石,又怎知他们会归还?”
“就算家中尚存些许灵石储备,你能确保他们只借贷一次而不复再来吗?若是长久以往,哪怕家底再雄厚,也难抵这些赌徒无休止的挥霍。”
陈平飞听后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随手取过身边的绿色道袍披在身上。
“你这是要做何事?”
见状,顾伟林不禁疑惑地询问。
陈平飞看着顾伟林,反问道:“刚才师兄不是让我们在此处接待新入门弟子吗?这也是一个加入宗门弟子会的绝佳时机啊!神武学院弟子会中的成员,修为必然非同凡响,我们应该借此机会与他们加深交往才是。”
“我的陈师弟,你怎么把事情想得如此单纯呢?”
顾伟林无奈地摇头轻拍脑门,接着向陈平飞解析道:“你应该仔细听听刚才师兄的话!自古便有‘贫读诗书,富习武艺’之说,他已经言明新生中只有百分之一需人接送,这意味着弟子会方面绝不可能为了这区区百分之一的新入门弟子,派出高手专程至此迎接。”
“仅从他们乘坐的那辆犹如玩笑般的灵能三轮车便可看出,弟子会对这部分新入门弟子其实并不看重。”
“据此推断,那两位正在下棋之人应该只是弟子会内的边缘人物,才会被派遣至此负责接待新入门弟子。”
“因此,我们想要加入弟子会之事,岂能让这两个边缘人物一句话就决定得了的?”
听完顾伟林这一席分析,陈平飞觉得颇有道理,但他仍旧追问:“那莫师弟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打算接待新入门弟子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他们让你接待你就去做?我们可不是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廉价劳动力!”顾伟林语气不佳地反驳道。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陈平飞仍旧是一脸困惑地望着顾伟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