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沉默着将小甲身上的甲胄扒下，又从他里面衣服的内兜中翻翻找找，掏出来几枚铜板和一块歪歪扭扭的石头。

他沉默的看了一会手中那块石头，然后将它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衣兜中。

裴擎风有样学样的也将这名同事身上的甲胄拆了下来，也翻了翻他的衣兜，从里面翻出了一个绣的精巧的小布包。

将这布包放回屋子里后他就回到后院。

高堂就站在一边看着硬邦邦的两具尸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擎风把两具尸体铺在高堂垒好的木块上后就站在一边看着他忙上忙下搬着木柴将两人盖住。

他原本想帮忙但被高堂阻止。

“我自己来吧，他们和我都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我送送他们。”

高堂从墙角拎出一桶油，用大勺子掏出两勺均匀的洒在上面。

又从屋中取来一根火折子和一把干草吹燃。

燃烧起来的干草落在浸上油的干柴瞬间就点燃了这一大堆东西。

皮肉被烧焦的臭味带起黑烟滚向天空。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看着一团篝火剧烈的燃烧，过了一会儿高堂突然就开口说话了。

只是声音有些嘶哑。

“我现在就是想和人说说话，你要是听烦了直接出去就行，我不会怪你。”

没等裴擎风开口，高堂就这么看着火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干这一行干了二十年了，从我年轻的时候就干这一行直到现在变成一个体力不支的老年人，在这里也混上了一个头当当。”

“小甲今年二十有四，家中有一个勤快的好媳妇儿和一个听话的小闺女，我之前还去他家吃过几顿饭，那小闺女是真讨人喜欢，要不是我儿子大了我都想和他们家定个娃娃亲。”

“他呢，也是个老好人，平时有空就帮帮这家帮帮那家的，为此我还说过他两句，让他有空就多歇歇，不然有活尸来了挥不动刀怎么办。”

“我心里特清楚，这城里安宁了好多年，怎么可能说来活尸就来活尸，我就是看不得那帮人随便使唤这傻小子，可这傻小子在我这答应的好好的，可转头就帮别人扛米拎油去了。”

“孝义也是个傻的，让小贼偷了钱袋子也不恼，抓着人后反而给那小贼三五个铜板让他吃口饱饭，有时候看见小甲帮别人干活他也去搭把手。”

“他家里的老爷子岁数比我还大，可孝义今年却比小甲小上两岁，据说他还喜欢南街卖糖画那老头家里的闺女，每次休沐的时候都约人家姑娘满城溜达。”

“俩人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可谁都不捅破，把我急的想给这小子一脚，那个布包应该就是卖糖画老头家姑娘绣的，别说，手还挺巧。”

高堂越说越哽咽，到最后眼睛通红，眼泪布满了他那张不怎么苍老的脸。

“你说，这么好的两个小伙子，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呢？这么好的两个小伙子！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裴擎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身边这个男人，他一个从山里面出来的十八岁少年，第一次感受到身边人这么悲伤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