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他得到这么大权力也是有代价的,那就是要在极度复杂的环境下完成税务工作――这担子可不轻。不但事情千头万绪,而且还要在人员机构都极度匮乏的情况下完成工作。同时,他还得配合好陈策的财经工作小组发行新币的工作。税务征稽不仅是为了增加财政收入,更是稳定货币的重要手段。通过税收可以有效的强制商户收取和使用新货币。
艾志新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被轿子抬进了盐课司:现在门口已经挂上了两块牌子:国家税务总局广州分局和财政省专卖局广州分局。五道口的财政收入里,食盐和烟草专卖也是一项重要收入,目前专卖局没有元老负责,亦是由税务局代理的――从广义上来说专卖也是一种税收。
他一路上已经习惯了积水和阴沟在六月的阳光下散发出来的臭味,此刻一下轿,却觉得空气一阵清凉。盐课司衙门是个老衙门,几乎和大明的历史一样长,而最近一次修缮也是嘉靖朝的事情了。这里墙高屋深,院落宽广,里面还有不少百年老树,郁郁苍苍。
因为广州刚刚平靖不久,各主要出入口还有国民军的士兵站岗。艾志新联系到自己进城的时候轿子旁边还有日本人卫队的武士护送,就知道自己面对的局面有多复杂了。
税务局和专卖局的工作人员已经在仪门相迎。甬道两旁自然分出了两群人。左边的是以胡学凡为首的归化民工作人员,一部分是从海南调来的,一部分是过去广州城工部属下的万盛号租栈的工作人员。这些是艾志新的税务局的基本队伍。右边的是投向后经甄选后留用的旧人员,衙门里户房的书吏、书手、粮差、河泊所和盐仓的大使、各色书办胥吏……形形色色,从未入流的官,到胥吏等级最低的“隶”,一应俱全。
胡学凡作为税务局公务员中级别资历最高者对新首长的到来表示了欢迎。随后,由盐课司的老吏带路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设在一个还算齐整的小院落里――随着老吏走过那些高大的建筑才发觉这些房屋已经破败不堪,年久失修的墙壁上斑斑驳驳,长满了青苔和霉斑,屋顶上满是蒿草,有的还长出了小树。他听老吏说,这里有一部分房屋年久失修,早已锁闭不用。一些老的盐仓已经坍塌。
这里可真够阴森森的。艾志新想。
办公室兼宿舍的院落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布置上了家具和各种日用品。艾志新关照随行的办事员将自己带来的文件箱打开,整理装架。自己抓紧时间又将城工部送来的有关财税工作的情况汇编阅读了一遍。
广州的财税情况比较复杂,这不仅是因为明朝的财税体系本身就很混乱,而元老院本身在广州和珠三角地区多年征收“合理负担”和“渔业税”,还在广州大量销售私盐。
过去艾志新在临高就研究过大明的财税政策,不过琼州府实在太穷太落后了,当地衙门在税收上的具体实践少得可怜。现在看着广州府的税务资料,不禁有些大开眼界的感觉。
大明不太重视工商税,除了田赋和盐课之外,其他税收统称“杂色”。而这杂色的征收,即混乱又复杂,虽然有明文的“部例”,到了各地却又是各行其是。
这其中对地方来说最重要的税收是商税,其性质类似清代的“厘金”。只不过商税是有定额的,每个州县都有具体的商税额度,有的高得出奇,有的低得可笑。至于这个额度当初是以什么依据制定的,已经无人知晓了。
官府派出胥吏在道路和渡口拦路收税,税率倒是很低,但是征收面极广,任何东西都可以课税,甚至一只鸡,一篮青菜也要交税。实行的是重复征税原则。也就是说一个农民带着蔬菜去市场贩卖的,路上要经过几个税卡就得缴几次税。
派去税卡征税的胥吏和书办不但没有收入,还得完成额定的税金收入。于是商税的税卡就成了一种变相的包税制度,税吏税丁贪腐和勒索商民也就是必然的事了。结果就是民怨很大,征收的税金却微不足道,大量的税金层层中饱食,流入了私人的口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