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爱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裣衽福了一福。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依旧是万般恭顺,行过礼,立刻站到一旁垂手听候吩咐。
要在过去,于私她是裴丽秀的“手帕交”,无话不谈的闺中好友;于公,她是堂堂的广州巡按身边最得宠的如夫人,裴丽秀与她相交,那是攀附。
现在可不大相同,裴丽秀不但是正儿八经的统治广州城,乃至整个广东的元老院的元老,在大宋是“贵不可言”;亦是这自己能栖身维生的紫明楼的大掌柜。自己不过是“丧家之犬”,在她手下靠着过去的交情混口饭吃。这两者的关系可不能搞错了。
所以她到紫明楼之后,从来不敢以裴丽秀“故人”的身份自居,总是毕恭毕敬,做小伏低。
裴丽秀对她这套做派也见怪不怪了,心里也颇为受用。她将手一摆,客气道:
“我们姐妹还客气这个做什么,坐,坐,陪我聊会天。”
“是,多谢首长。”裴丽秀低声道,小心翼翼的在下首凳子上坐下。
裴丽秀把苏爱叫来,自然不是和她叙旧或是谈诗论词――当初苏爱就知道,这位裴姑娘是个草包,别说诗词歌赋,就是写几个字,还不如书香世家的丫鬟。充其量也就是识几个字罢了。
过去的紫明楼的贵妇沙龙里,裴丽秀扮演的不过是一个好客热情的女主人罢了,要谈到风雅的东西,她是一窍不通的。
裴丽秀其实是在打访春院的算盘――访春院她虽然没去过,但是听人说过这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行院,不但房屋宏丽,地理位置也极好。如果紫明楼能占下来,对未来的业务发展大有好处。
这还是其一,裴丽秀的野心还不止于此,在她看来,旧行院丰富的人力亦是可观的资源,正是补充紫明楼日益扩大的的员工队伍的合适人选,对开展多种经营有莫大的好处。
不过,她到底是个现代女人,对旧式行院一无所知,对其中的“从业人员”是怎么一个思维模式更是难以理解。
好在她现在有苏爱在,苏爱是江南名妓出身。行院的种种套路自然瞒不了她,正是可以倚重的对象。
不过,苏爱是扬州瘦马出身,伺候男人的本事一流,要说到具体的办事管理,她可就力有未逮了。何况多年来卖笑为生的生活,使得她有很强的依赖心理。当个顾问可以,独当一面,主持一方工作可就不成了。还得另外寻个可靠的能干的人……
裴丽秀想着,开口问道:“苏姐姐,听说你过去是江南院里出身?”
这话,在苏爱还是高巡按的“如夫人”的时候是不兴问的。即使是名妓,也不见得有多光彩。现在自然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是,奴婢过去是在扬州的行院里。”苏爱不知道裴姑娘为什么突然问起过往的事情,答道。
虽然裴丽秀几次叫她不要再自称“奴婢”,她依旧用这个谦称。
“那对行院的那套规矩,一定是很熟悉的了。”
“这个自然,奴婢打小就在院里,一直到十九岁被高大人赎身。院里的事情看得多了,上上下下的事情多少知道一点。”
“那姐姐对本地行院,又知道多少?”
苏爱这种名妓都是生就一副玲珑心肝,她又识字,每天看报,知道广州市面上的各种风吹草动,脑子一转就立刻知道了裴丽秀的意思――她是看上了访春院啊!
她一点没觉得惊讶,自古以来,官宦仗势欺人,谋夺他人财产的事情便是家常便饭――当初要进剿澳洲人,说白了也是有人看上了澳洲人的产业,逼迫他们投献不成才闹出来的。大明官宦做得初一,也别怪澳洲人来做十五。广州现在是澳洲人的天下,择肥而噬那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