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回想起小时候的功课,脸上挤成一团,道:“是上书房的师傅不对,给小孩子讲道理,本该循序渐进,上来就直接就背书,奉为真理,有的还说不明白,这学不进去也寻常……”
康熙轻哼道:“那旁人怎么就学会了?”
九阿哥认真想了想,道:“估摸着大家都是一知半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懂装懂吧!”
康熙道:“行了,别强词夺理了。”
九阿哥带了委屈道:“儿子说的都是实话,您又不爱听,这数术方面的功课,一加一就是等于二,它是固定的,也有实证;可是《易经》中,‘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不就是扯淡么?看不见,摸不着啊,只能心证。”
康熙呵斥道:“不许大放厥词,露了肤浅,学问就是学问,道理就是道理,先贤总结出来的,学到了就是,不用刨根究底!”
九阿哥点头道:“儿子现在大了,晓得这个道理了,当时读书时小啊,不明白这个道理,总觉得别扭,心里也就学不下去了。”
康熙反驳道:“朕怎么记得不是这样?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旁人都做到了,你做到了么?”
总是想法子偷懒,基础不牢靠,后头学着吃力,功课就差了。
九阿哥眼睛眨了眨,道:“这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儿子恍惚,记不真切了!”
康熙看着他道:“难为你长到这么大,倒是知耻了,闲时多看书,别回头当了阿玛被儿子嫌弃不学无术”
九阿哥听了,胸脯挺了挺道:“那不会,儿子可是要做严父的,小崽子要是不听话,一天打三回!”
康熙听他这话不顺耳,道:“自己立身正了再说,谁家好孩子是打出来的?”
父子俩就着没落地的皇孙,说了好一会儿的教子经。
梁九功在旁听得直乐呵。
这九阿哥的稳重,真是有时限的,一不小心就现了原形。
因为提及皇孙,康熙也想起了上月初在九皇子府上见过的各位小阿哥。
其中几个年长的,明年可以开蒙了。
他就对九阿哥道:“将乾东三所、四所的院子收拾出来,预备着明年使。”
九阿哥点头,随即觉得不对劲,道:“汗阿玛,小十六明年六岁,挪宫还好说;小十七过年四岁,要是,挪宫出来,是不,是太小了?³”
康熙面不改色,道:“那就将东三所、四所、五所的院子都收拾出来,三所给十六阿哥,四所、五所给皇孙阿哥备用。”
九阿哥一听,来了兴致,道:“汗阿玛,侄儿们要是年后开蒙,是不是现下也该通知下去?这择伴读,也要时间……”
康熙颔首,沉吟着道:“可,准大阿哥长子、三阿哥长子、五阿哥长子入上书房,与十六阿哥、毓庆宫二阿哥一起开蒙;四阿哥长子与七阿哥长子小一岁,可以后年与十七阿哥一同开蒙……”
九阿哥先是欢喜,随即带了遗憾,道:“那儿子的长子,要跟他十九叔、二十叔一起开蒙了!”
康熙看着他,道:“十九叔?二十叔?”
九阿哥点头,道:“跟小十八叔侄差一岁,说不得汗阿玛明年添两侗皇子呢,那就是同年了……”
宫里谁不晓得和嫔受宠呢?
但凡翻牌子,两次总有一回是这位新进主位,宠爱正盛,这孩子不是说来就来?
康熙摆手道:“下去吧,别嬉皮笑脸的,朕可不缺儿子。”
九阿哥挑眉道:“文王百子,汗阿玛您这还没到一半呢。”
康熙轻哼道:“这都多,当时生到八阿哥就该打住,朕也能少气几回!”
九阿哥不爱听这话,好像就自己淘气似的。
他想了想八阿哥,不置可否。
他就从七阿哥说起,道:“瞧您这话,眼睛跟煳了似的,好像就看见儿子身上的毛病·……”
“您那七儿子是听话的么?死犟死犟的,不大聪明。”
二十三万两银子都不要,简直不类常人。
“您那五儿子呢?说的好听是没有坏心眼,实际上像孩子似的,耳根子也软,旁人几句好话就能煳弄了,皇祖母操了多少心……”
“您那四阿哥,小时候也没比儿子强到哪里去啊,一句话不顺心就酸脸子,现在也爱黑脸,开口闭口爱训人,老十四见了都避猫鼠似的”
“还有您那宝贝三儿子,真该好好查查当年那个绰尔济,是不是慢待了,怎么就养成了不太大方的毛病?”
“还有您那好大儿,忒实在,也就是儿子没有坏心,要不然不是被儿子骗光了家底?”
九阿哥一点评着,觉得谁也别笑话谁了,都有毛病。
康熙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两眼,道:“没想到,你还学会看人了?”
九阿哥带了得意道:“那当然了,此一时彼一时,内务府那么多老油条,谁能煳弄过儿子去?”
康熙见不得他得意,看着梁九功,道:“回头将九阿哥这话告诉那几位阿哥,让他们兄弟也多亲近亲近!”
梁九功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九阿哥神色僵住,忙求饶道:“汗阿玛您别呀,这不是咱们父子私下里说说悄悄话么?在儿子心中,对哥哥们都是顶顶敬着的,那都是最好最义气的哥哥!”
康熙训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道理都不懂么,往后不许再口无遮拦”
九阿哥捂了嘴巴,乖巧应道:“嗯,嗯,儿子不说了。”
省得汗阿玛什么时候闲着无聊,想要看一出“兄弟阋墙”的大戏,将自己给卖了。
等到九阿哥出去,康熙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