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外人在场,父子间自然随性亲近许多。
“你以为小公爷此行是为何事?”祝丞相问儿子。
“那边快动手了,他来无非是敲山震虎,好让我们明白‘君臣’有别。”祝凌云把玩着桌上一只金蟾蜍,“不过他还是心急了些,位置还没坐上去,就迫不及待耍起了威风。”
“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祝丞相对儿子的话无可非议,“既然他要这排场,我们就给他这排场。”
说着又从书卷中拿出封密信,“你看看这个。”
信是从湖广寄来的,没有署名,但祝凌云知道是出自谁手。
早几年前,父亲就以“非京官大员应多聆听圣训”为由,建议皇上将三品以上非京官每三五年一次的述职,改为每两年一次。
自此之后,非京官入京,最重要的事不是到皇上跟前述职,而是到丞相府走动。
当然,他们并不会明目张胆地来,“冰敬”“炭敬”容易引起皇上注意,而永正行,恰好提供了一个极佳处所和由头。
大员当然不会涉赌,但他们的亲信,总免不了有几个好赌的。
偏这些人,逢赌必输,也只有“输”了才能完成自家大人交待的任务。
所以也只有在永正行里,才有这副盛况——你能从输光家底的人身上看到发自内心的笑。
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也正是这一举动,才让他们有机会收到这封密信。
信上说朝廷并未从湖广运粮,如此便大致可知朝廷对战事的部署。
大约以兵部的测算来看,只需调动京城及冀州的粮草,便能轻松对付作乱的羌人。
事情正按着他们预计的方向发展,祝凌云会心一笑,躬身作揖,“父亲必定心事达成!”
“越是关键时候,越是要戒骄,戒躁。”祝丞相叮嘱完,又叹口气,“快过年了,朝云又在吵嚷着要去买贺礼。”
每年过年,为示皇恩,太子府必和丞相府互相走动。
两边都在尽力撮合小殿下和元英县主,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为着女儿的婚事,祝丞相操碎了心。
真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那丫头成日只想着些男欢女爱之事。”想着父亲对妹妹的宠爱,祝凌云到底没把话说得太过,“她心思简单,小殿下并非良配。”
“你母亲走得早,没人教她这些。之初那孩子我瞧着不错,她若执意想嫁,也不是不能够……”
晏之初是个桀骜之人,将来有一日,若是失去贵胄身份,也不可能屈居旁人屋檐之下。
祝凌云虽这么想,但不愿扫了父亲的兴,只沉默不语。
祝丞相不知是想起亡妻,还是想起什么别的事,兀自出神感慨了好一会儿。
后来回过神又劝道:“你妹妹也不知还能在家里待几年,你这个当哥哥的,该多关心关心她,别叫她一见了你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是。”
祝凌云从书房出来,立即叫人备了个礼单,上头尽是奇珍异宝,这丫头想挑个好礼物送给心上人,他当哥哥的,只能尽量成全妹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