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时,慕念白扶着栏杆,想起自己初次扮作陪酒的清倌,险些被脚下的裙子绊倒,不禁哑然一笑。
青姝一如往常靓丽,只是二人见了面再不似往日那般亲密。
彼此客气地问好落座,慕念白扫过房间里过半的酒席,歉意道:“倒扰了你做生意。”
“不妨事。”青姝绯唇轻启,“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坐坐?”
此刻,慕念白有些后悔上来,她和青姝原本也算不上多深厚的交情,又因中间夹杂着一些人和事,让这份本不深厚的情谊更淡了。
叙旧便显得有些尴尬和刻意。
“恰巧走到这儿,鬼使神差便上来了。”她答。
见桌上有酒,正适合她当下的心境,便又试图缓和气氛地道:“大约是被你这儿的酒给勾上来的。”
青姝立即吩咐兮荷重新备上一壶,“慕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
来都来了,慕念白自然没有扭捏客气的份,自斟了一杯,一口入喉,酒液在舌尖上散发出醇厚浓郁的香气,“好酒!”
只不过这酒似曾相识,又饮了几杯,才猛然想起这是宫廷御供的酒,从前她在栖迟喝过。
这样的酒是断不会出现在海棠春,可它偏偏出现了。
不仅出现了,这酒席的主人也丝毫不介意被人打断,还十分配合的离去,她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朝青姝闺房里头一望,她识趣地道别:“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今日扰了青姝娘子的好事,还请娘子莫怪,这壶酒……”
青姝立即会意道:“你我之间本不必如此见外,这酒能入得你的法眼,便是它的机缘,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客套话说完,慕念白提着酒壶毫不迟疑地离去。
幸而最近乱人贼子都被抓住,她才可以肆无忌惮地一边饮酒一边走路。
大约是喝了酒,心里渐渐也不那么难过了,她豪迈的想:不就是一间胭脂铺嘛,大不了白手起家重新干;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她一个人照样能活得好。
可是当她翻了好几次,都翻不过回家的墙头时,她气馁地将酒壶往旁边一扔,靠着墙沿蹲下去便忍不住埋头哭起来。
他就那么忙,忙到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还是说他压根就没想见她,生怕她闹起来搅了他和元英县主的好事?
月桐说得没错,男人多是负心汉。
大约也只有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借着酒劲发泄自己的情绪。
但也仅仅只是压低了声音呜咽哭着,生怕发出声响惊动家里人。
也只有在此刻,她才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为他即将另娶他人而伤心。
除了伤心,还有对他即将出征西北的担忧。
慕念白恨自己的无用,到这时候了竟然还会为他担忧。
不知哭了多久,等她渐渐平复些情绪,头顶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我早说过,他护不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