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将两支干薄荷插进她的鬓发,浓烈的薄荷香味消淡了些许血腥味,“歇息会儿吧。”
她也想休息,但城墙上的那些人正在殊死拼搏,她又怎能心安理得地坐下来休息。
“继续。”
安置处已经放满了伤员,军医来回穿梭于伤兵之间,慕念白眼尖,一眼扫到李月樵的身影。
“李大人!你怎么在这儿?物资调度和后勤支援你都不管啦?”她揪着李月樵的衣领,嗓音尖锐,忘记遮掩。
李月樵全部心思都在手头的事情上,他捏着手里的银针,语调里透出一种无奈的绝望,“还需要什么调度,所有的物资都搬到城墙上去了,羌军太多了,太多了。”
他带着哭腔,这不是一个打仗的士兵该有的气势,却也显露出一个父母官面对城池将破的心境。
他将所有的物资都调上城头,那些弓箭、长矛、刀枪甚至是唯二的两台巨弩都搬了上去,眼下他能做的,也就是带着自己的银针为伤兵施救。
即便是占有城池的优势,但人数的悬殊,注定无法抵挡对方的车轮战。
正颓然时,天空忽然响起一声嘹亮的鸟鸣,所有人都诧异地屏息听着动静,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片刻之后,便有无数的鸟鸣声响起。
慕念白从安置伤员的房子里冲出来,看见上百只展翼的巨鹰俯冲下来,正对着城墙上的士兵伸出利爪。
这是……有驯兽师?!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能训飞鹰之人。
她抬头望了望半隐在西边斑斓云霞里的日头,再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黑夜将会变成巨鹰的保护色,夜晚的攻击将会更加猛烈……
没有时间再犹豫,她扯过一把锦旗翻身上马,往城中奔驰而去。
战事爆发这一日的时间,城中百姓都逃散得差不多,通通往肃州卫方向去了。
临街的家户门窗紧闭,半个人影也不见。
想必战事爆发的这一日时间,百姓们都逃散都差不多,全往肃州卫方向蹿了。
慕念白一手举棋,一手牵着马绳,策马高喊:
“谁家还有儿郎,随我去城门守卫!”
“带上家里的钉耙、锄头、长枪,随我去城门杀鹰!”
她在街上来回奔跑了两圈,却无一人响应,这里太安静了,静得令人绝望。
他说要守住城池三日,可莫说是三日,现在就是一日都难于登天。
不会再有人了。
该逃的都逃了。
但她不死心,一条条街道喊着,一遍遍重复着,耳中似乎只听到旌旗猎猎作响的声音。
她像一个孤独的战士,人事已尽,只盼着老天爷能给点儿奇迹。
突然,一户人家打开了家门,有位老者拖着半瘸的腿走出来,举着手里的竹竿问:“是杀鹰吗?这个能行吗?”
这是一根晾衣杆。
老者的现身,犹如暗夜里绝境中的微弱光芒,照耀了她的眼,她既辛酸又欣喜地道:“行,长竹竿也行!”
老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原来真的是要人帮忙杀鹰。
他敲响了邻里街坊的门,陆陆续续有老者从门内出来,他们拿起家里的农具,结伴往城门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