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杨砾的大课学生,他记不得他们,他们却认得他。
“这么晚了还不走?快回宿舍,要熄灯了。”杨砾催促着两人。
“对不起,对不起……马上走。杨老师再见。”两人一边道歉,一边慌张逃走。
当晚,八卦便在学生的微信群里传开了——杨老师被老婆赶出家门。
“只是加班吧?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都在男厕所洗漱了,有人还看见他办公室里的折叠床。”
“杨老师犯了什么事,师母这么生气?”
“是不是和M国来的章教授有关?他俩整天出双入对的。”
“是又怎样,章教授是我女神,杨老师是我男神,我就磕他俩CP。”
“可杨老师是有家室的人啊,这不是出轨吗?”
“是啊,妻女都不顾了,他女儿还那么小。”
“我见过他女儿,谭老师带到教室里来过。”
“不会是因为谭老师吧?他跟杨老师的老婆好像很熟的样子。”
“好复杂的多角关系,三观震碎了。”
……
学生中的闲言碎语很快传到了院长耳朵里,他找来杨砾谈话。
一开始,杨砾还极力掩饰,说住办公室是为了加快课题进度,后来不得不承认,最近的确和妻子闹了点矛盾。
院长心领神会地笑笑,表示理解,小两口拌拌嘴也是常事,年轻人嘛,但长期住办公室还是影响不好,希望他尽快与妻子和好如初。
什么影响不好?杨砾心中忿忿道,是怕传出去被人说学校压榨老师吧?近期又爆出几则高校教师猝死的新闻,院校领导们风声鹤唳,生怕自己沾上这档子麻烦事。
院长并没有提及他和章薇的传闻,他内心的逻辑是这样的:既然无家可归的杨砾只能睡办公室,那不就恰恰说明他和章薇之间是干净的吗?
再者说,这个课题还是靠章薇的背景才落到经管学院的,无凭无据地为那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兴师问罪,岂不是间接得罪了章教授?
傻子才这么做!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杨砾犯了愁:办公室不让住了,他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住酒店成本太高,工资还得用来还房贷。谭铭之那里,他是不想去了。思虑再三,他还是给冯芸发去信息。
“我晚上回家住,等你们睡着后再进门,早上六点出门上班,以后都这样。”
如此一来,他俩就不用打照面了。
他知道她不想见他,却不知道她对他依旧心存恐惧。
那一耳光彻底破坏了冯芸的安全感,她不再相信杨砾的自控力——他能突破一次底线,就有可能再次下探新的底线。
虽有警察的那句“你别怕”撑腰,但在单独面对杨砾时,她还是无法做到淡定。
白天,她尚能打起精神陪伴雨萱。一到夜晚,她就莫名紧张,早早把房门反锁,躺下睡觉,然后又不放心地一遍一遍下床检查。
从杨砾转动门锁的那一刻起,她就悬着心、屏住呼吸听他洗漱完毕,走进小卧室,然后关门、关灯。直到他不再发出声响了,她才获得一种靴子落地的踏实感,昏昏睡去。
这样的状态令她很抓狂,她问谭铭之:“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可能是太紧张了,不要胡思乱想。”
“怎么办,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要不,你回老家住段时间吧。”
“回家?……是有些想家了。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家呢?”
“正好学生们放暑假了,我打算回去一趟。一起走吧,我可以护送你们。”
冯芸查了查下次产检的时间,算算这回可以在家小住一个多星期。她又询问了雨萱的医生,如果孩子暂停两次治疗,会不会有问题。医生说没事,偶尔换换环境也许对孩子恢复有利。
谭铭之得到她的答复后,立刻订了三张车票。
七个多小时的动车,将他们从燕京带回省城。又坐了一个小时的出租车,他们终于回到了熟悉的故乡——逸江市。
这座依山傍水的西南小城,是冯芸从小生活的地方。长江的支流将城区一分为二,隔江相望,一座九拱大桥又将分离的两半城区连接起来。
车子驶过大桥,行至冯芸家的巷口停下。一眼望去,本就狭窄的巷子,隔几米就停着一辆私家车,司机怕倒车出来麻烦,不愿往里开。三人只好就地下车。
谭铭之爽快地付了车费,又从后备箱里取出两箱行李,然后领着冯芸和雨萱直奔冯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