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一炷香的时间有时候很重要,能逆转乾坤,改变战局。有时候又很漫长,分秒都是煎熬。
倘若洛阳只给余乾一刻钟时间考虑,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选择带着籍厦军顽抗到底,直至最后一人。
可洛阳却是大度的给了他一炷香的时间…
余乾就摇摆不定了。
遵循本心,他情愿马革裹尸,无怨无悔。
可是籍厦军如今还有二十余万将士,大多家中都有父母,夫人,孩子…
且这是无望胜机的一战。
又叫他如何选择?
“苏相,怎么选?”
余乾扫视了圈城墙上的将士,几乎是所有人眼中都只有空洞、畏惧、无望,没有一个战士身上还能散发出一丁点的战意。
最终他看向了苏牧令。
于此同时,洛六只身折返来到距离城墙只有五十丈不到的平地处,躬腰插上一炷香。毫不停留的离开,更没有只言片语。
燃烧升腾的烟雾,扣动着籍厦军每一个人的心弦。
换龙秦任何一个将军来,敌军兵马再强大,籍厦军将士也不至于连拔刀的勇气都提不起。
但指挥龙秦的那个人是洛阳,是战无不胜的天策王!
身后跟随的除却三十万天权军之外,还有被誉为西洲第一强军的伏天龙甲。
甚至还有一支九境的魔修队伍虎视眈眈。
连余乾这位统帅都提不起战意,何妨下面的将士。
“这种事你问我一个将死之人,余老将军,为何要给本相出这个难题?”
苏牧令的眸光颜色灰白,呈现出涣散的趋势,连苦笑的力气都提不起了。
还没倒下,全凭着一口气硬撑。
但他却不知道撑下去的意义是什么,期待奇迹发生,还是想要亲眼目睹洛阳兵败城破。
“如果苏相将先帝和天武侯的灵牌搬出来挂在城墙上,籍厦军将不会有一个活口。可洛阳也一定会被天下人大骂不忠不孝!”
“灵牌是苏相带来的,决定也只能苏相来做!”
余乾也不想逼迫。
但是,他实在是没有做决定的气魄了。
到这一步,余乾和苏牧令都清楚洛阳不会受到灵牌的要挟,插在城墙上的那一炷香就是态度。
可以说,洛阳没放话屠城,已经是仁慈了。
苏牧令闭上老眸,足足思量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发出毫无生机的虚弱声音,“派人,送我出城,去见洛阳。”
“决定了?”
“对,决定了。”
余乾点了点头。
城门再一次被打开,两个兵士推着虚弱至极的苏牧令出城,苏牧令的怀中抱着两块暗黑的灵牌,就这么缓慢的朝天权战阵移动过去。
一缕风吹过,掀开了苏牧令鬓白的头发,面如枯树的皮,见不到一丝的血色。
直到见到洛阳,苏牧令颤颤巍巍的将灵牌递出。
眼呈灰色,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谢苏相。”
洛阳道了声谢,将灵牌收下。
“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选?”
苏牧令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坐在轮椅上,抬头看了看苍穹的颜色,仿佛汇聚成当年意气风发时的模样,时而又变换成南宫雄图登基,昨日的一幕一幕浮现眼中,嘴角不自觉噙笑。
到最后,苍穹还是苍穹,回忆也只是过去。
他知道籍厦军投降对于仙楚意味着什么,只是…不投降又有什么改变了呢?
如果多死掉籍厦军这二十多万将士,就能换来仙楚存活,他一样狠的下心肠。
洛阳淡回:“苏相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