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狼来了(1 / 2)

致命伙伴 眼开眼闭 2482 字 1个月前

沈方的婚礼在他的沈记饭馆举办。

虽然东洋鬼子“以战养战”,严格控制粮食供应,市场上物资短缺,但众人拾柴火焰高,你送一只鸡他送一只鸭,还有送猪肉鱼虾的,所以这顿喜宴还是办得相当丰盛。

新郎沈方年近半百头一次穿上了西服,打起了领带。这些都是他妹夫林永年的东西,他穿不合身,晃里晃荡的,就像挂在衣架上。但尽管如此,比平时总归神气多了。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嘛。

新娘子朱碧云也是一身新,红衣红裤红绣鞋,从头红到脚,一团喜气。不过脸上粉搽得有点多,像刷墙头似的,厚厚一层。两条眉毛画得又黑又细,加上血红的两片嘴唇,乍一看有点吓人。

老邻居们都来参加婚礼,店堂里挤得满满当当,连路都走不得。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热闹非凡。

这一带的保长王本立也来了,他是被请来作证婚人的。

遗传的力量实在强大。王保长跟他喝酒喝死的爹一样,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长着一只红彤彤的酒糟鼻。他对酒来者不拒,不管白酒黄酒啤酒葡萄酒,反正一看到酒眼睛就放光。

不过,他好酒但酒量却不大,三杯酒下肚人就晕了,讲话颠三倒四,牛头不对马嘴。

“各位来宾,各位乡邻,今天是沈方女士和朱碧云先生大喜的日子,我要祝贺他们。”

他一开口就引起了哄堂大笑。他没发觉自己说错了,还以为众人给他捧场,愈加得意,酒糟鼻更红了。

“他们俩本来八竿子打不着,如今却成了夫妻,真是百年修得同船渡,牛郎织女来相会!缘分!这就是缘分啊!”

王保长摇头晃脑,高谈阔论:“现在社会进步了,可以自由恋爱了,不像以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讨老婆要碰运气。”

他甩了甩大拇指,接着说:“就拿我来讲吧,你们别看我长得人模狗样,可是我运气特别好。我老婆各位都见过的吧?桃花眼樱桃嘴,小脚伶仃,走路像水上漂,真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啊!难怪她经常讲,我嫁给你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还有呢!”白大嘴喊:“说你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

“没错没错,她就是这么说的。”王保长连连点头:“我知道自己捡到宝了,所以处处让着她,不跟她计较。上次我晚上喝醉酒,走错了房门,摸到隔壁金寡妇家去了。幸好我老婆拎着耳朵把我拽回来……”

“我说王保长,”张大顺插嘴道:“你没准是装醉,故意跑到金寡妇家去的吧?”

“滚你的蛋!”王保长啐了他一口:“我王本立大小是个官,哪能做这种下流事!”

张大顺撇了撇嘴:“得了吧,保长也算是官?几品几级啊?你一个月拿多少官俸?”

“去去去!几品几级关你什么事!”王保长摆手道:“我继续发言,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你老婆拎着耳朵把你拽回来。”有人提醒。

“对对,我想起来了。”王保长说:“那次真的好险,虽然耳朵拽得有点疼,但总比出洋相好多了。所以咱们当官的人,有个贤惠的老婆很重要。当然啦,你们这些老百姓也要注意,别找我那样的老婆,脾气大力气大,骂又骂不过她,打又打不过她……”

他的发言淹没在一片哄笑中。

刘阿婆摇头道:“王保长哪里像是发言,简直像是唱小热昏!”

所谓“小热昏”是卖梨膏糖的小贩唱的,插科打诨,逗人开心。王保长的发言起到了同样的效果,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大伙笑得肚子疼,鼓掌鼓得手都红了。

沈方在一边哭笑不得,后悔不该把王保长请来搅局。

尴尬时刻,多亏白大嘴出来救场,说了几句“百年好合、子孙满堂”之类的吉庆话,总算勉强对付过去。

这顿喜宴吃了整整4个小时,大家酒足饭饱,嘴巴油光光,王保长也出溜到了桌子底下。

深夜,婚礼在欢乐中结束了,大伙把新人送入洞房,一哄而散。

第二天上午,大伙又聚拢到沈家门前,大人小孩嘻嘻哈哈,等着吃喜糖。按照风俗,喜糖是要讨来吃的,这样才热闹喜庆。

白大嘴、张大顺之辈最爱凑热闹,这种场合当然少不了他们。

白大嘴说:“都以为沈方要打一辈子光棍了,没想到他讨了个老婆还蛮不错的。”

张大顺说:“沈方真是艳福不浅啊,我好羡慕他。”

白大嘴说:“这就叫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

张大顺说:“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忙断肠啊。”

白大嘴等得有点不耐烦:“已经9点多钟了,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张大顺挤眉弄眼道:“你嚷嚷啥,都是过来人,应该懂的嘛。”

在大伙热烈的期盼中,沈家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新郎新娘端着一盘子喜糖走出来。

沈方喜气洋洋的招呼大家:“来来,吃喜糖!吃喜糖!”

大伙也不客气,涌上来你一把我一把,争先恐后的抓。

张大顺没出息,抓了一把还不算,趁别人不注意,又抓了一把揣进口袋。

刘阿婆也来了,嘴里说着“恭喜恭喜”,伸手到盘子里抓了几颗糖。

这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新娘子突然发飙,啪的一巴掌打在刘阿婆手上,打得很重,嘴里吼出两个字:“放下!”

这声吼如同晴天霹雳,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了,欢快的气氛顿时变为难堪的静默,连那些小孩子都停止了聒噪,无数双眼睛望着新娘子。

朱碧云脸板得像生铁,单手叉腰,指着刘阿婆的鼻子厉声说道:“死老太婆!你也来讨喜糖?你的脸皮简直比铁皮还厚!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哼,什么东西!”

当着众人的面被凌辱,刘阿婆气得脸色煞白,颤巍巍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好!问得好!我正等着你问呢!”

朱碧云嘿嘿冷笑,指着她吼道:“你在沈方面前说我坏话,有没有这事?有没有?你说,到底有没有?”

朱碧云气势汹汹,就像法官审犯人。

沈方想把她拉回家,但又不敢动手。刘阿婆朝他瞟了一眼,责备的目光令他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朱碧云接着说:“常言道,宁拆一座庙,不坏一桩婚。这个死老太婆挑拨离间,破坏我和沈方的关系,想要拆散我们。请各位邻居评评道理,她恶毒不恶毒?缺德不缺德?骂她死老太婆应不应该?”

她嘴巴利索,话说得很快,嗓门又大,像机关枪一样猛烈扫射,打得火花四溅。

怎么回事?新娘子怎么跟刘阿婆杠上了?

大伙莫名其妙,劝都不好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统统儍在那儿。

此刻最尴尬的就是沈方,他怯怯地拽着朱碧云的衣袖:“行了行了,别说了,回去吧……”

“你给我放手!”

朱碧云胳膊一抡,差点把沈方甩个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