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
白行看着等在湖畔的黑衣男子,放缓了脚步,隐约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来。
半晌,低着头磨磨蹭蹭地过去,低声问道,“你……回来了。”
宁修远不动声色,“嗯。”
“何时……回来的?”
“蛮久了。”
白行神色愈发落寞,看起来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狼狗,声音都变了,“住、住哪了?”
“姬家。”宁修远说完,想了想又道,“宁国公府人口眼杂的,不安全。”
“哦……”白行讷讷点头,只觉得整个心脏都一点点地沉坠下去。姬家……最近自己去了好几回,有时候是打着三爷要自己多加照顾的旗号去的,有几次是去找沈洛歆去的,最近一次送古厝离开,喝酒喝到半夜。
可没有一次遇到过宁修远。
若非刻意避开,怎么可能明明在同一个屋檐底下,却一次都没有见过?于是沉默,这沉默显得分外尴尬令人不适,他又咳了咳,颔首道,“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然后便是无言。
能说什么呢?
若是问为什么避而不见,会让自己尴尬到无地自容。若是问瀛州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倒像是刻意打听。不是没有沉默地相处过,宁修远不是话多的性子,许多时候他们坐在一起喝茶饮酒,也是不怎么说话的,却从未觉得像今次这般尴尬过。
往这里过来的路上,白行还想着替自己父亲解释几句,想着若是自己说的话,三爷大概率还是会相信的。可这会儿却觉得,到底是天真了……庙堂之高,寒风之冽,自己终究是低估了。
他讪笑着转身,却听身后叹气声起,“瞒着你,不是戒备,是担心你两难。”
离开的脚步微微一顿,白行没有转身,他站在原地,倏地攥紧了手中的折扇。
宁修远又叹了口气,“我要对付郭文安,必然会牵涉到白家。我不愿你两难,更不愿你因为我去怀疑、质问你的父亲。我与你之间,就是单纯的友人之谊,我很珍惜这样的简单。”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你牵涉其中,牵扯到令尊被罚、被猜忌,我已经觉得很是抱歉,日后待我正式‘回来’,我一定登门道歉。”
攥着折扇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白行说不上来这会儿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轻松?开心?欣慰?甚至有些怀疑,这真的是宁修远?素来将言简意赅贯彻到底的宁修远,还能对自己如此絮絮叨叨?
被主人家抛弃的小狼狗,突然就得到了很好的治愈,当下豁然转身,盯着宁修远问,“真的?”小心翼翼的,声音都打着颤。
好歹也是燕京城中横着走的主儿,对着东宫太子都说骂就骂,只对着宁修远的时候,这般谨小慎微地折了一身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