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个时候,长公主的言语间也没有丝毫责备的情绪,听起来也只是调理清晰地同尤灵犀分析着,并无半分情绪。
但也因此,多少带了几分事不关己的疏离和漠然。
这样的漠然仿佛来自于没有感情的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尤灵犀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耷着嘴角扯了扯,彼时那一瞬间的感动尽数散去,她低低应了句,“是……女儿冲动了。”
长公主微微颔首,似乎很是满意,半晌又道,“你是郡主,身体里流着皇室的血脉,自是尊贵无比的。平日里离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远一些,莫要被她们影响的……一举一动都一股子小家子味儿。”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始至终脊背都是直挺挺的,便是连脖子都没有丝毫的弯曲,只微微低着下颌,优雅,又似施恩。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姿态。
说完,又道,“说起来,之前那叶家姑娘,我不是就让你离她远些,你却说你们是好友、是闺中密友,是难得说得上话的人……结果呢,你也瞧见了,人家诬陷你的时候,可没有半分手软呢。”
尤灵犀看着,无声苦笑。
她的母亲,东尧的长公主殿下,自始至终都丢不开那份骨子里的骄傲,无时无刻像是包袱一样背在自己身上,也压在别人身上。尤灵犀咬了咬嘴角,出口唤道,“母亲……”
“嗯?”
“对母亲来说……我是尤家的女儿呢……还是东尧的郡主?”尤灵犀这般问着,看过去的眼神微微发亮。
暮色缓缓而至,大雨浇灌着大地,凉风习习里,尤灵犀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从骨骼里、从血液里、从四肢百骸里,直接传递到大脑里的心跳声。
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这位长公主难得的错愕表情,看着她继而温柔浅笑,声线柔软地回答道,“你既是尤家的女儿,也是东尧的郡主呀。这傻孩子……问的什么傻问题?”
眼底最后的光芒,终于涌上的暮色里,渐渐熄灭。
原来……这终究只是一个傻问题啊。
“是呢。这雨下得,在屋子里待了几日,整个人都恹恹的提不起劲儿来,可不就问了个傻问题么……母亲今日的提醒,女儿晓得了,往后也会谨记于心的。”
“嗯。如此才是懂事的姑娘。”长公主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愈发温柔亲和,“风尘居那位琴师,你也莫要去针对了……自贬身价,得不偿失。”
尤灵犀微微一愣,既意外、又有些意料之内的释然,自贬身价、得不偿失——这就是母亲对她悉数不甘、诸多谋划的总结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