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经常听着,便是多吃几颗清心丸,也是好的。
姬无盐笑着驻足,才解释道,“这样的曲子,偶尔听上一听,倒也是不错的。只是听多了,难免会被钳制了心神,就得不偿失了。”说完,状似无意地转头看向五长老,见着对方明显身形一僵,才勾了勾嘴角,拾阶而下。
塔楼之下,守卫悉数不见了。
冬夜的冷风飕飕吹着,是个月朗星稀的夜。宁修远看着仰面闭目轻轻叹气的姬无盐,低头牵着她的手一根一根抚过对方的指尖,轻声问道,“那首曲子,是对付林一的?”天心尘封已久,今日初试锋芒,着实令人惊艳。
只是惊艳之后的真相,难免让人唏嘘无奈。
姬无盐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夜幕之上点点星光,点了点头,“林一既下了战书,这两日便一定会过来。他武功高强,普通的家丁和侍卫即便上去了也只是以卵击石,不必徒增伤亡。天心琴音加持下,林一战力大损……我同他之间,当能做个了结了。”
宁修远当即便也明白过来,方才便觉得姬无盐有心劝着老夫人去沈家帮忙,如今想来大概也是想要将老夫人支开确保安全。这小姑娘啊……宁修远将指尖泛红的手搁进掌心包裹着,牵着她往回走,“再不睡,天就要亮了,谁也保不齐林一什么时候来,你总不能撑着这两日都不歇息。我守着你,你放心睡一会儿。”
“陛下那边不用去了?”
宁修远不甚在意地轻声笑了笑,“不去了。经此一事,只怕我守在陛下身边他才会心神不宁呢。正好告个假……往日他疑心这个疑心那个的,如今几个皇子禁足的禁足被关的被关,想来这方面倒是安心了。”
姬无盐也笑,觉得这话倒是很有道理,至于皇帝身上的蛊,虽知晓了来源,却也委实束手无策,从某种意义上来,何尝不是一种“安心”。
思及此,姬无盐以拳抵着下颌,仰面轻笑,偏头看向宁修远,笑意狡黠,“三哥明早若是得闲,帮我跑一趟驿馆?”
她笑着的样子,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月色阴影里,似有巨大的毛绒尾巴随风拂动,墨色的眼底盛着星光闪烁,竟是比头顶的那片天空还要漂亮。
自从许四娘的事情之后,宁修远已经很久没有在对方身上看到这样的眼神了,只瞧着这样的神色,他便觉得心底都变得柔软。他颔首轻笑,问道,“行,明儿个我亲自走一趟。要我去见什么人,还是带什么话?”
“帮我带张配方给陈一诺……嗯,声势大些,确保陈家的那些个老东西们都能知道我给陈一诺送去了一张药方子。”
小姑娘抱胸而立,指尖托着下颌,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恨不得从头到脚写着“算计”二字。
宁修远自是无条件地宠着她,抬手摸摸她的发顶,轻笑颔首,“好……姬少主放心,小的一定把事情给您办好咯!只是如今您该去歇息了。”
他做着伏低做小的模样,姬无盐瞧着有趣,微微仰着下颌抬了抬手肘,“宁小子,扶着本少主进屋歇息去。”
宁修远弯着背,双手托着姬无盐的手肘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了台阶,听闻院中说话声骤然惊醒的子秋手忙脚乱披了衣裳出来,就见着两人这般模样,当下一怔,又弯着眉眼退了下去——姑娘和三爷真的和好了,真好。
那也三爷来找姑娘的时候,她还没睡着,正小心地守在偏殿,是以将姑娘情绪失控时说的话听了个清楚明白,自也知道了三爷干的事情。但其实就私心里而言,子秋并不觉得三爷做错了什么,这本()
就是姑娘进城之时陈老给姑娘的最后一道护身符,轻易用不得。
若是她自己,只怕也不会用出去的。
只是这些话憋在心里,到底是劝不出去,那几日姑娘自责低落,子秋也跟着难受着,如今见两人和好如初,终于松了一口气,眯着眼笑着下去了。
……
纵然白日里在皇宫偏殿里眯了一会儿,但姬无盐还是很快就在宁修远翻着书页的声音里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廊下是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听着像是寂风在练字。这孩子安静不了,写字的时候都喜欢絮絮叨叨着像是小和尚念经。淡淡的日光落在屋内,宁修远已经离开了,一方薄被叠得方方正正的搁在一旁,上面放着本随记,便是昨夜他手中的那本。
那人昨夜……竟是歇在了这屋里?
姬无盐坐在床头,视线落在人去塌空的那一方角落,只觉得耳根子都泛红。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屋子里渐渐地多了那个人的痕迹,小至落下的一方玉佩或者一柄折扇、一本书籍,或是被她穿回来的大氅,一间不小的屋子里,因着多了那个人的痕迹,总无端多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她轻轻拍了拍脸颊,似是要将这一刻的羞怯拍走,又深呼吸了一会儿,才扬声唤道,“子秋。”
话音落,门被打开,蹦蹦跳跳进来一只小花猫,脸颊上都沾着墨汁,笑容一如既往地灿烂,他跑到姬无盐床前,手脚并用着爬上来,锦被一角瞬间多了小小一团墨色的指印。他自己不曾发觉,只唤道,“姑娘醒啦!姑娘真是愈发惫懒了,这都快巳时了,若非三哥哥离开前交代了膳房晚些做早膳,只怕姑娘就吃不上香喷喷的热乎奶黄包了呢!”
说完,也不等姬无盐说话,又絮絮叨叨地问着,“姑娘姑娘,三哥哥今早怎么从您屋里出来?”
他问得心无城府,姬无盐却是在触及子秋眼神时,蓦地浑身一怔,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