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怀疑我患有‘解离性人格障碍’。”
四壁洁白的诊室有更为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上落下,照在正陈述病情的患者苍白的脸上。
穿白大褂的医生埋头在病历本上做着记录,笔尖摩擦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患者说:“从1月1日到现在,我总共产生过四次灵魂出窍的错觉,时长不定,没有先兆。”
“然后呢?”医生问。
坐在座椅上的患者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眉目和唇色都极淡,像是随时会被湿纸巾擦去的水墨。
他讲道:“最近一次灵魂出窍,我正好在家里,就去照了镜子。我看到镜中的我有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身穿一身红色西装长裤,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样式。”
“这是‘灵魂失重’。”医生说,“目前无药可救。”
青年摸出手机搜索了一番关键词,片刻后抬起头道:“这好像是一首诗的名字,是解离性人格障碍这种病的别称吗?”
“是学名,新发现的病。”医生低下头翻看手中的病历,“等到灵魂完全离体,再也无法回去的那天,你的肉体也将死去。”
青年笑了:“我六年前找您看过病。我记得那时,您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世界上不存在灵魂。”
医生困倦似的垂下头,有如沉眠:“看你现在的症状,你应该只有三年好活了,除非……”
“医生?”
“除非有神。”
……
齐斯从医院出来后,给晋余生打了个电话,告知他诊断的结果。
晋余生在电话里表示不可置信:“灵魂失重?扯淡吧!我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这种病,别是骗你住院费吧?”
齐斯贴着长街的边沿走,铺面投下的阴影笼罩着他晦暗不明的面色,使他看起来像极了混杂在人群中的危险生物。
他望着视野中央尖顶的教堂,说:“我一共去了六家医院,找了二十三个医生,都一口咬定是这个病——而且他们一致认为我没救了。”
晋余生沉默了,半晌后斟酌着问:“你有没有听说过……?”
齐斯没听清,问:“什么?”
电话被挂断了,只剩下一阵忙音,夹杂着令人不安的电流声。
远处教堂的钟声骤然敲响,携来齐声念诵的经文:
“不必恐惧死。”
“你终将得救。”
“肉体滞留世间。”
“灵魂来到神前。”
……
这个世界上有神吗?齐斯不清楚。
他不信任何宗教,他那对信教的父母在他十六岁那年就出车祸去世了,碎得挺彻底的,满地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