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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中,松软的泥土蒸腾着溽湿的潮气,深黑的碎土块中找不到蚯蚓的踪迹。
齐斯和常胥双双低头看着新挖出的土坑里的尸体,一时无言。
常胥手里还握着个铲子,这坑自然是他挖出来的。
齐斯刚送走安娜小姐,顺道路过,然后就看到了这一番图景。
坑里的尸体全身血肉模糊,倒是脸被特意清理过,能勉强看出生前的外貌。
是个大众脸的小年轻。
殓容的手法挺眼熟的,要不是齐斯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对这张脸毫无印象,他都要怀疑是自己动的手了。
已知安娜小姐习惯于把尸体往门口一丢,自然不会闲得为死者收拾遗容,那么收殓这些尸体的人到底是谁呢?
一想到世界上有人拥有和他相差无几的殓容水平,齐斯就想找到那人交流一番,只可惜那人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谨慎缜密得和他一般无二,让他只能望洋兴叹。
眼前的死者穿着不符合庄园年代的白色T恤,上面还印着个大大的滑稽表情。
常胥判断道:“是玩家,和沈明死法一致,都被玫瑰吸干了血液。”
这是显而易见的结论。
齐斯状似随意地问:“常哥,伱怎么知道这里埋着一具尸体?”
常胥面无表情地反问:“刚才你和安娜小姐说什么了?”
这无疑是在表明态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容他人试探和触及。
齐斯了然,露出一个诚恳的微笑:“我啊,夸她长得好看,顺带问了下她的年龄。你也知道,很多女孩子讨厌谈年龄相关的问题,然后她好像有点生气,就丢下我走了。”
常胥侧头注视齐斯的眼睛,大概是想判断他有没有说谎。
齐斯不闪不避,神情坦荡。
沉默持续了两秒钟,常胥似乎是信了齐斯的鬼话,低头盯着坑里的尸体,解释道:“我的线索中有一条说,安娜小姐认为死亡是玫瑰最好的养料。我因此判断花园中埋有尸体。”
齐斯没想到常胥这么实诚,问他问题他还真会解释。
当然,在没见到真凭实据前,齐斯不会轻信旁人说的半个字。
他似笑非笑道:“‘花园’这两个字代表了大约一千平方米的地儿,你怎么确定尸体就在这儿?”
“直觉。”常胥在坑前蹲下身,“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厉害厉害。”齐斯敷衍地恭维着,在土坑另一侧蹲下,用餐巾包住手指,戳了戳尸体的脸。
他很快有了判断:“看手感,死亡时间不超过七十二小时。这副本挺忙啊,玩家一茬茬地来。”
常胥挑眉:“你对尸体懂得真多。”
“职业素养,每天和尸体泡在一起,不想懂也懂了。”
“动物尸体和人类尸体似乎不可一概而论。”
“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罢了。”齐斯已经将餐巾翻了个面叠好,收进口袋。
他站起身俯视常胥,眯起眼笑:“人也是动物,不是么?”
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分明是轻松随性的语气,却让人没来由细思背后的意味,不寒而栗。
常胥陡然抬头,声音倏地冷了下来:“你杀过人?”
“没有,别污蔑我。”齐斯将手插进裤兜,一脸无辜地揶揄,“这么轻易地把‘杀人’挂在嘴边,你该不会杀过人吧?”
常胥认真地回答:“杀过。”
齐斯咂摸字句间的意味,拉长了音问:“你是武警?”
“差不多。”常胥似乎有些犹豫,停顿片刻后补充道,“交给我的任务基本上都是就地格杀,我从来没失手过。”
“这样么?反正在副本里无从查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齐斯含笑讽刺一句,同时默默将信息记下。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会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习惯执行格杀任务的人很容易建立杀人的条件反射。
让象征着正义的角色在迫在眉睫的压力下主动杀死无辜者,多么有趣的一个故事啊……
叶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在两人身边停住脚步,皱着眉低头朝坑里张望,说是研究新出现的线索,倒更像是来打探两个人的动向。
顺着危险话题往下交流并不明智,齐斯的脸上再度挂起温和无害的微笑:“总之,警察同志,你以后遇见和尸体有关的问题,可以来问我。简单的判断死法和死亡时间的活计,我还是能做的。”
常胥默然凝眸,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