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已经给齐斯打上了“不是好人”的标签:这个副本就算了,以后要是再遇到,绝对不能信此人一个字!
楼梯不长,哪怕有藤蔓的阻拦,走起来依旧不算麻烦。
转过拐角,便能看到二楼的情景,与草木疯长的三楼不同,二楼的廊道间干干净净,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知是常胥的脚步慢下来了还是什么别的缘故,齐斯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只差半个台阶,是一抬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
“常胥!齐斯!叶子要杀我,救救我……”
藤蔓的掩映后,邹艳的白色风衣被红褐色的血渍沾满,她惊慌失措地向楼梯口跑来,声音凄惨。
齐斯看着她藏在身后的右手,哂笑一声:“叶子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这是闹哪一出?冤魂索命么?”
邹艳只怔愣了一秒,便收了脸上的惊讶。
她没有争辩,平静的面色下是亘古不化的冷漠。
伪装被看破并不出奇,哪怕失去了偷袭的机会,正面对抗也未必会落入下风。
邹艳清楚地知道新手池玩家的平均实力,也知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缓缓垂下右手,密密麻麻的藤蔓从手臂的血管中迸射而出。
“抱歉啊,我瞎猜的,没想到你自爆了。”齐斯见状,脸上笑容更甚。
叶子已经死了,三楼第二个房间中的照片却没有显示她的面容,是不是说明安娜小姐在这个副本中并非全知?
被凌空抓起投放进庄园的客人们看似身处弱势,却未必没有破局的可能。
齐斯观察着邹艳的表现,幽幽念道:“我的胸膛腐朽,血肉铺展在地,玫瑰栖居于此,明日共我长存……”
“让玫瑰与自己的血肉融为一体,以此换取媲美鬼怪的力量么?原来我那四行诗是这个意思啊,多谢你帮我试验了……”
邹艳依旧没有说话,她在刹那间迸发出不属于人类的速度,几步便冲到楼梯口,向齐斯抬起右手。
在最终目标达成之前,任何人的牺牲都是必要且值得的,她为青年就要止步于此感到惋惜,却绝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而为自己的计划平添阻碍。
血液的浇灌提供诡异滋生的土壤,楼道间藤蔓疯长,张牙舞爪。
危机触动了直觉的预警,常胥条件反射地弓起腰,握紧拳头,摆出猎豹似的攻击姿势,蓄势待发。
他从小就与旁人不同,天生能克制某些诡异,那些人也一直有意将他培养成应对诡异的机器。
哪怕邹艳已经掌握了这个副本中部分诡异的力量,他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常胥陷入异样的专注,邹艳的形影在眼前分割成各个方位的视图和切片;他找准角度,蹬地借力,向前俯冲。
下一秒,他就感到后脖颈处一凉,接着是无比鲜明的刀割的疼痛,从动脉处一字划开,几乎将他撕裂……
瞳孔放大又缩小,常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
温热的血液从大动脉喷溅而出,将脖颈和衣领浸湿,紧随着的却是如坠冰窖的冷……
散乱的意识中,常胥听到了齐斯含笑的声音:“不愧是练家子,大动脉长得比普通人明显多了。”
那声音太过云淡风轻,令他生出兽类面对天敌的危险直觉。他无力地跪倒在地,吃力地回头。
昏暗的光线下,青年本就沾血的白衬衫上又溅了一层新鲜的血液。
杀人者用手指轻柔地揩去刀片侧面的血迹,笑容愈发无辜无害,仿佛方才动手的另有其人:“抱歉啊,常哥,得麻烦伱先死一次了。”
他顿了顿,用说笑的语气道:“不过考虑到等会儿你大概率不会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长篇大论的道歉词我就不说了。”
依旧是这无聊得令人发指的幽默感……
常胥不知自己该生出什么样的情绪。愤怒,还是仇恨?亦或者像以往那样,事不关己,无喜无悲?
他此刻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催他沉眠的疲惫,好像被浸泡于不再流动的死海。
他又看了齐斯一眼,终究被抽干了最后一丝气力,头颅下垂,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