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挂树梢,天色被晕染得一团火红。
城门前的广场上出现了不少人,有人向值守兵丁问道:“兵大哥,贼还没抓到吗?”
兵丁瞥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来人道:“是是,小的本不该问,只是家中老母生了病,我来县城给她抓药,”将手中的方纸包在兵丁眼前晃了晃:“现在倒好,药有了,人却回不去了。您跟官老爷说说,放小的出城好不好?”
“你也配!”兵丁不耐烦地一瞪眼:“滚蛋!”
那人慌忙退下,离得远了忽然骂一句:“你们当差的无能,连个贼也抓不到,还要我们老百姓跟着遭罪,你那皇粮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妈的!”兵丁气急败坏,走下岗哨就要抓人。
那人呲溜钻入人群,紧接着人群中传出几个大嗓门:“开城门!”“放我们出去!”
与此同时,城门外忽地传来呼应声:“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城门内外聚集着数量相当的百姓,比寻常的市集还要热闹,此时群情激奋,眼看便有星火燎原之势,城垛子上的兵丁吓得瑟瑟发抖。
一名兵丁道:“大人,这样下去可能要出乱子!”
高邮卫百户李惟忠面沉似水地道:“升斗小民,还怕他们反了天不成?”
兵丁咽了口唾沫,仍是不甘心地道:“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要管你管。”李惟忠头也不回地走下运兵道。
兵丁左右看了看,但见声浪犹如海啸,一浪高过一浪,他缩了缩脖子,追着李惟忠去了。
一名亲兵正在城墙下的阴影中等着李惟忠,见李惟忠走近,附耳低语了几句,李惟忠皱起眉头:“没人看到吧?”
亲兵摇了摇头,李惟忠扬了扬下巴:“去看看。”
值房,李惟忠脱下头盔随手丢在桌上,亲兵站在门外反手将门关上。
李惟忠的值房分为内外两室,内室漆黑一片,他搓了把脸走了进去,角落中坐着一人,已等他多时了。
李惟忠点起油灯,室内为之一亮。
邓文翰被骤然而起的光亮照得眯起眼睛:“你不怕让人看到?”
李惟忠不屑地笑了笑:“四周都是我的人,怕什么?”
邓文翰比了个大拇哥,军中自成体系,李惟忠敢说这句话,自然有绝对的自信。李惟忠抱着肩膀靠在椅背上:“放你出去不难,但弟兄们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总得给他们交待。”
邓文翰掏出十万两银票:“不会少了你的。”
李惟忠眉开眼笑地接过去,抽出五万两掖在怀里:“少了五万。”
邓文翰脸色铁青,充满愤怒地看着李惟忠,后者却根本不在乎:“外面那场戏是给你演的,弟兄们操心劳力难道不该多拿一些?”
“你最好说话算话。”邓文翰被逼无奈,只好又取出五万银票。
李惟忠老实不客气地拿了,邓文翰道:“你故意煽动民意,无非是想逼潘从右放开城门,但他若是坚决不肯就范呢?又或者他派人盘查呢?”
李惟忠道:“怕什么,他能守得今晚,难道还能守到明晚,守了明晚,后晚呢?城门在兄弟控制之下,夤夜时分四下无人不会开吗?强龙不压地头蛇,老子总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放你出去。”
邓文翰道:“那现在呢,就这样等着吗?”
李惟忠将那十万银票装了起来:“等,我的人已经去县衙送信了,接下来就要看这位潘大人能不能抵得住滔滔民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