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审配把他侄子的命都搭进去,田钧也就无话可说了。
不过,田钧还答应过许据一件事——让别驾田丰举荐许据。
怎料在狱中撞见李庙之后,田钧一时欣喜,就将此事忘了。
如今不趁机提起此事,更待何时?何况,审配如今刚好也兼任别驾一职。
田钧便借坡上驴,讪讪说道:“审公将爱侄派去黎阳,我需要时时刻刻派人护他周全,如此看来,审公恐怕欠我一份人情。”
审配扯断一根胡须,暗中吃痛,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审配默不作声,极想听听田钧能打出什么屁来。
“我向治中举荐一位贤才,此人名为许据,表字子占,在司隶府中任职尉史。”
“许据才智敏纯,明于事理,是位大才。可惜司隶府不能尽用其才,以至于他年纪轻轻,便生出致仕之意。我看在眼中,以为可惜?”
许据,这名姓十分熟悉,审配似乎在何处听过,他皱着眉反复回想。
半响后,这才反应过来,田钧口中的许据,不正是监视了田钧多年的役吏吗?
有趣,有趣,此事让审配大感意外。他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上举荐自己仇家的事。
便哦了一声,一边抚着长脸上的须髯,一边直勾勾打量起田钧,思索数息之后,才问道:“我确实听闻过此人,也知晓他是负责禁足你的尉史。
可是你为何不心生怨恨,反而在我面前举荐起他来?”
田钧正色答道:“正所谓举贤不避亲,亲且不避,如何要避仇?
我与许据相近多年,深知他的才能。窃以为将许据置于典田劝学之位,才能展其骥足。
审公负责选才一事多年,如今大才就在眼前却不知,可见失职之处颇多。”
审配面色一僵,眼红耳热起来。田钧的话虽然唐突无礼,却让审配自觉有愧。
他任冀州治中从事多年,自认为替大将军选才取士竭心尽力,如何不知道眼皮底下就有贤才。
便向田钧问道:“你既然要举荐许据,为何不让他与你一同前来,我正好可以考教?”
田钧避而不答,故意朗声大笑起来。
审配眼中露出好奇神色,迈步走到田钧身前,上下反复查看,确定田钧不是犯病了,才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审公短视,更笑那许据苦命。”
这个人是不是疯了?
审配脸上露出鄙夷,眼角皱起,将眉头拧成一团,冷冷说道:“不知贤侄几时又学了纵横之术,要效那说客饶舌?
既然你有话要说,我便让你说说又何妨?审配如何短视,许据又如何苦命?”
“岂不闻当今之世,主亦择臣,臣亦择主。审公以匹夫待人,人岂不以匹夫待汝?”
“我曾闻为人择官者乱,为官择人者治,这才向审公举荐许据。不想审公却是如此傲慢作态,真让我大失所望。”
“乐毅曾说过:察能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如今看来,审公不能察能,恐怕那大将军也不足谓成功之君吧!”
审配闻言语塞,将长脸拉的更长。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过后,这才向田钧所在之处拜道:“势先所言何其有礼!许据何在,我这就去请他来。”
等审配再抬起头来时,田钧早已不告而别。
看着空无一人的府门之外,审配忽然心下一痛:只怕将田钧放去黎阳任职,是一步臭棋。
“审配,你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