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乐吹吹打打,喜庆从田府一直延续到李庙居所。
田钧跪坐在旁厅之中,闭目沉思。身前所立之人,不是赵伦是谁?
“我亲眼所见,审荣被韩猛接入营寨。此时此刻,想必他已是淳于琼的座上客。”
“至于公子涂抹的书信,某已提前让死士揣在怀中。”
赵伦将救助审荣脱困的经过详述一遍,说到死士时,不禁眼皮一跳,顿住声音:没想到田钧下手如此毒辣,淳于琼能否逃过此劫,就要看造化了。
“想必死士们动手之后,这封书信一定会被淳于琼等人搜到。到那时,审荣便是有理,他也说不清楚。”
田钧睁开双眼,赞一声好,拍案而起。他来到赵伦身旁,重重拍了拍赵伦双肩,语气有些复杂。
“曼英,此事若成,皆你之功。只不过从今往后,在世人眼中,你便是死人了。”
“袁绍一日不除,我一日不能复你名位。个中曲直,请你务必释怀。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赵伦闻言,作揖一拜,慨然说道:“公子步履之艰险,其中之无奈,某瞧在眼中,如何不知?
窃以为眼下正好可借身死一事,骗过河北耳目,潜回邺城,替公子主持绣衣直指一事。如此,岂不妙哉?”
田钧点了点头,心中不是滋味。
如赵伦所说的确十分有理,对田钧而言,可谓一举两得。但是这样一来,对于赵伦个人而言,田钧便亏欠许多。
或许是觉察到田钧的异样,赵伦反而朗声大笑,宽慰道:“夫闻明主济世,不拘小节。请主公舍弃柔肠,早日匡扶天下。”
主公!
没想到赵伦这一个起初最不被田钧看好的文士,竟然是第一个呼出这两个字的人。
田钧心生感动,应道:“曼英此言,催人奋进。”
言讫,相视一笑。赵伦又劝田钧对淳于琼的部曲应当早做谋划,谨慎应对,见田钧听从之后,才悄然隐去。
“来人,唤陈团、田奇、赵云、李典来见。”
淳于琼将大寨安在正中,择何成所部为中军。四面由其余四营兵马驻扎,如众星拱月一般,将中军托在阵心。
之所以这么做,他也是迫于无奈。
一来是他自知与田钧会生出间隙,便有防备之心。尤其是在进军黎阳途中,听闻魏续、侯成之事,才得知田钧营中有凶猛斗将。淳于琼生怕田钧会趁夜踏营,因此不得不防。
用四营兵马守护中军,淳于琼以为高枕无忧:凭田钧手中兵马,绝没有冲破自己营寨之可能。倘若那赵云真敢前来斗将,淳于琼也浑然不惧,他手中一杆长矛,可不是吃素的。
这二来便是,虽说淳于琼董督兵马,却不能服众。那大将韩猛、蒋奇,不仅名位不在他之下,而且都是河北人,对淳于琼作为都督一事,一直心存不满,且引以为耻。
淳于琼担心二人临阵与田钧勾结,一路来都将他们放在眼皮底下,不乏监视之意。这即是防备,也是震慑。
此刻他的大帐之中,正在宴请何成、吕巨、眭固三人。此三子者,要不是出身河内,要不是黄巾降将,在河北无根无据,正好可以笼络。
而淳于琼身后,站着的河南一系,又正好是这三人所需的依靠。于是双方一拍即合,走得很近。
“明日我会以军务为由,请黎阳县尉田钧前来议事,然后就地擒杀之。”
众将闻说,都倒吸一口凉气。因为田钧近日在冀南立下的武功之显赫,已经大名远播,实在叫人艳羡。
大将军袁绍或许还不尽知,否则以田钧的战绩,早就被大用。淳于琼初来乍到,就扬言要计杀田钧,无论是出于公心或是私愤,都说不过去。
一群人都是见风使舵的老手,哪个敢轻易表态?便你瞧瞧我,我瞪瞪你,全都闷声不响,在等一个最先回话的有缘人。
淳于琼见状,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扬在手中,唬道:“此信经由参军、长史、治中、主簿等十余位三府从事共同草拟,只为一事,就是擒杀田钧。
诸位,可还有后顾之忧?”
何成、吕巨冷汗直流,眭固更是扯断一根短须,暗暗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