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弩射,曹军当即被放翻过百人。长长的阵线上,有无数人匍匐倒地,哭爹喊娘起来。
曹军原本整齐划一的队列,顿时开始混乱起来。盾兵往前挤,长矛兵往后退,弓弩手更是不安分的胡乱射起箭矢,想予以还击。
宋宪瞧在眼里,当即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十分清楚,这是弩机发出的攻势。只有弩,才能从一百步外,将箭矢射到阵中。只从这一轮抛射的威力来看,田钧至少藏有数百弩兵。
这一点,不仅出乎宋宪预料,也让他心生畏惧。更别提田钧用弩兵做后军,故意以射程压制,这战法着实让他恶心。
宋宪含泪吃下闷亏,就像是吞了刚采过屎的苍蝇一般。
可惜他临阵心悸之余,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以至于给了田钧后军装填箭矢的机会,紧接着第二轮箭网又覆盖下来。
宋宪眼角狂跳,急忙后撤逃跑避箭。伴随着他这一退,曹军全线崩溃,士卒放弃阵型,纷纷四散奔逃,推搡撤退。
上百人的伤亡再一次出现,曹军心生畏惧,无人再敢上前。于是军心不稳,士气跌落。
宋宪生怕炸营,于是手杀两人,高声怒斥。又让盾兵举盾挡在阵前,他一手执刀,一手持盾,亲自立在最前头,士卒这才渐渐稳住。
曹军突然出现的状况,也让田钧为难了。因为弩兵虽强,但装填极慢,且需要有稳定的射程压制。如今宋宪一退,就让他也跟着进退失据。
田钧心知如果自己再压阵上前,只怕宋宪会一撤再撤。这样一来,不仅追不上宋宪,反而可能由于弃舟上岸,导致徐晃、刘延切断后路,有被夹击的风险。
“宋宪你这鼠辈,可敢聚拢部曲,再与我隔河对射一阵?”
田钧唾骂道:“我将阵列布好,你却不敢应战,是何道理?”
“田钧,你当我与你一样,是三岁小儿?”
宋宪冷笑一声,回骂起来:“你将弩兵藏在后军,当真是好手段。不过,我如今避而不战,你又能奈我何?”
不错,他显然也看出田钧的优劣之处,因此心中明白:只要自己不将射程暴露给田钧,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不仅如此,宋宪还乘间隙,与身旁小卒耳语一番,交代他骑快马独自悄悄离队,火速唤大将徐晃回援。
至于近在咫尺的刘延,他却不敢轻易去搬救兵。因为许昌早就交代下来,除曹公以外,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调动白马士卒。
田钧见状,有些无奈的摇头:这便是弩兵的唯一缺点,其射程虽远,杀伤虽猛,但是装填拉弦既费劲又缓慢,敌军只要不给射程及机会,便容易失去作用。
只有用于防守莽夫,或出其不意的埋伏,弩兵才有奇效。
于是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田钧说出一句让双方都目瞪口呆的话来:“宋宪,你以为我杀你需要凭借弩箭?
今日就让你明白,老子除去弩箭,一样杀你如同杀鸡!”
宋宪喉头滚动,想骂又觉得不知从何骂起,于是半天憋出一句:“有种就将弩兵撤去北岸,与老子公平决战。”
公平吗?自然不公平。因为撤去弩兵之后,田钧所剩的士卒,只有宋宪一半。
这样以少敌多的战斗,宋宪自然以为田钧不会同意。只不过他另有打算,他只想拖住田钧,等徐晃回营之后,一起杀过河去。到那时,田钧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只不过,田钧的胆子,似乎比宋宪预料的肥多了。
“宋宪,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某就应下此事。”
田钧挥动令旗,下令后军调转船头,驶回南岸。
“如今还有何话可说?你若不敢应战,我也就回军黎阳了。不过,你日后在阵前见到我,需唤一声大人才是!”
什么,大人?
那不是就管田钧叫爹?
宋宪将长刀狠狠剁在一块大石上,撞出点点星火。他成名已久,从未受过这种屈辱!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咽下这口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