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土坡之下,两列袁军弩手早已架好弩机,严阵以待。
宋宪汗毛倒竖,瞳孔大张,才想起被田钧指挥撤离的后军,已设伏在此!他震惊之余,望见前方大纛之下,有一人被士卒簇拥,不是田钧是谁?
“田,田钧!你,你不是已——”宋宪声音颤抖,浑如见鬼一般。
“宋宪,你已坠入罗网,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我大将军布武塞北,鹰扬河朔,鲸吞河南乃是早晚。你若此时倒戈卸甲,以礼来——”
宋宪呼出一口寒气,定了定神。不等田钧说完,抢过身旁士卒手中弓箭,大骂一声:“废话少说,先吃我一箭。”
可惜双方相距百来步,不能中。宋宪见箭矢射偏,掷弓于地,跺足长叹。
田钧大笑,心生逼降曹军弓弩手之意,便朗声大喝:“尔曹听令,若想活命者,可取宋宪首级来献。”
宋宪面皮抖动,挥师欲走。
时副将宋鲁在侧,便屈身进礼,劝道:“士卒苦战一日,又追驰十余里,已是精疲力尽,无力再走。将军,今见势穷,何不早降?”
见宋宪犹豫不决,宋鲁又附在其耳畔:“欲脱此困,其实易也。只需借将军一物?”
何物?
宋宪面露狐疑,侧头瞧去,正好见宋鲁眼珠转动,紧握环首刀柄的右手向上提起,顿觉脖颈一凉,乾坤倒转。
“首级”二字,被清风送入宋宪尚且能听能辨的鼓膜之中。
宋鲁俯身拾起宋宪头颅,提在手中。先朝左右喝令一声“全军解箭”,见弓弩手都掷弓弃箭后,才小心走下土丘,向田钧遥拜:“宋宪头颅在此,营司马、副将宋鲁率部请降。”
“宋宪不识忠义,死有余辜。”
田钧将一切都瞧在眼里,心生鄙夷:宋宪自然该死,可悖逆噬主,此人更为可恨。
他对宋鲁提不起一丝好感,可为了招降曹营两部弓弩手,只能曲意逢迎:“宋司马深明大义,领兵来投,令人欣慰。我明日就修书大将军,为你请功。”
宋鲁遂以大功自许,约束部曲,收拢阵列。
田钧忙让田奇率部收缴兵器,然后催赶部众,往西行去。不数里,就迎面撞上受赵云传信,率两千部曲匆匆赶来的李典。
田钧下令止步,急忙召李典中军相见。
宋鲁这才发现田钧竟还有后手,不禁手心冒汗,生出侥幸之念。
“公子,我得子龙口令,率部三千来援。”
李典遥遥作礼,没有丝毫废话,将布置说来:“解厄营一千人马,尽数在此。另外一千人马,已潜伏到黎阳津外十里处,只等徐晃大军过河之后,就可将舟船付之一炬。”
“善!”
田钧点头赞许,问道:“眼下三千人马尽出,不知荡阴如何?”
“有精壮、老弱共数百人守城,为免曹军赚城,某将解厄营交割之后,便领一千人先行回防。”
田钧深以为然,对李典将部曲分为三部的做法很是认同。
遂问道:“子龙奉命西行,牵动曹军回顾。如今荡阴局势缓解,解厄营也没有留守护城的必要。我将他们调回身旁,是要交由田司马操练。此事,曼成可有疑虑?”
李典自无怨言,因为除田钧所说之外,他还清楚一点:解厄营前后轮番苦战,编制数度打残。如今士卒九成都是新鲜面孔,作为田钧亲兵,的确到了亲自掌握的时候。
只不过解厄营一旦调走,荡阴的守卒大减,降至两千五百余人。
他对此不无担忧,据实而言:“时局虽说安稳,但荡阴就在延津目下,曹军不无强攻可能。若是乐进、曹仁同来拔城,以如今所剩之兵卒,实难抵挡。”
“无妨!我自有弓弩手两千人,可益曼成。”
李典不敢置信,脱口而出:“此言当真?若增益两千弓弩手,定叫荡阴稳如太山。”
田钧于是将他拉近,细说新降的宋鲁所部。只不过此时风险不小,李典不仅要监督该部返回荡阴,日后能否如指臂使还是两说。
见李典面露惊讶,知道他是心惊于自己讨灭宋宪的手段,田钧遂嘱咐道:“曼成,还有一事务必知晓。宋鲁乃是卖主之人,你千万要暗中除掉。否则有此人在,荡阴早晚失陷。”
李典领命,他心中亦有此意。
两人交割部曲之后,便由李典小心翼翼,监送宋鲁所部。而田钧则放弃黎阳,转道东北,向驻马川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