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瑭默默不做声。
沈清云也知道这与他无关,毕竟他只是个县令,没有生杀予夺大权。
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才平复了心中之气。
“大人,时间不早了,我出来的够久了,该回去了。”
她心气不顺,又叫回了大人。
李瑭摸了摸鼻子,起身送她出去。
看着沈清云一路上气咻咻的样子,李瑭忽然觉得,她和自己,既相似,又不相似。
相似之处在于,二人都被家族所累,都想凭自身力量改变局势。
不同之处则是,沈小娘子的性子果决,疾恶如仇,这一点,甚至在自己之上。
李瑭想到临出京前,祖父怒斥他的话,仍言犹在耳。
“若无李家,你如何能安心读书?若无李家,你如何能以十九之龄高中一甲?若无李家,你又怎会入官家之眼、被点为探花?你自幼所食所用,一毫一厘,皆出自李家,如今竟敢说出以宗族为耻这种大逆不道之言!”
他拥有的一切,都来自李家,所以面对祖父的诘问,他答不上来。
他不欲与李家同流合污,可祖父却说,他原本就是他厌恶的李家“污泥”供养起来的。
李瑭露出一丝苦笑。
确实,脱离了李家之后,他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吴县都难以管控。本地宗族的势力之大,远超出他先前所想。
可正是因此,更加坚定了他欲改变现状的心。
连一个吴县的本地宗族沈家,都如此横行,那京城那些传承久远的世家望族,背地里又会是怎样?
两人默默无言,走到了县衙门外。
白玉带着文竹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沈清云像是突然间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转身朝李瑭一拱手。
“多谢李兄相送,方才我语气有些冲,并非是冲着李兄而去,还望李兄不要见怪。”
李瑭摆摆手。
“无妨,我也没放在心上。”
沈清云又说:“苏州府那边……还要劳烦李兄多多盯着些。”
两人相互一揖,行过礼后,沈清云便提裙踏上了马车。
依旧是白玉骑马,沈清云和文竹坐马车。
不过,这次沈清云把文竹叫进了车厢内,细细询问了审讯口供之事。
文竹竹筒倒豆子般说完,最后小声说了句。
“那负责审讯的县尉说,我是关键证人,暂时不能离开吴县。所以我想把那五十两银票,还是还给姑娘。”
沈清云笑了起来。
“银票既给了你,你就拿着。不过,县尉说的有道理,这案子吴县没法做主,还得送到苏州府定案,这一来一回总需要些时日。你若是无处可去,倒不如暂时留在我家,正好我娘身边缺了个侍女。”
文竹眼睛亮了亮。
“多谢姑娘!”
没多久,马车便回到了家中。
沈清云刚下了马车,就见迎面走过来一人,顿时满面惊喜。
“窦叔!”
窦叔笑呵呵地过来迎接。
“姑娘,老窦我,幸不辱命。”
沈清云朝白玉招呼了一声,带着窦叔快步朝堂屋偏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