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瑭没半点不好意思,只摆了摆手。
“官场同僚皆如此,我与朱兄至少是真的是同一位先生启蒙,说是同门也对。而且,在我离京到吴县任职后,原先的一些同僚都避之不及,也只有朱兄等少数几位朋友并未疏远。”
说到这,李瑭颇有些感慨。
“那朱大人的为人还算不错嘛!”沈清云眨了眨眼睛。
“你似乎对朱兄,很感兴趣?”
李瑭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不同。
沈清云笑呵呵地装傻。
“就是好奇、好奇而已。”
李瑭看了沈清云几眼,心生疑窦,但紧接着又想,朱兄已过而立之年,且早已娶妻生子,沈清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他生出男女之情,遂放下心来,有问必答。
于是,几分钟后,沈清云就怼这位朱大人的生平、性格、喜好和家世有了大概的了解。
朱毕的家世寻常,京城人士,家中父兄做了低品阶的小官,庸庸碌碌,朱毕自幼刻苦用功,但天赋有限,快三十了才考中进士。
不过,这是和李瑭这样的少年天才相比。若是很寻常学子相比,三十岁的进士,已经算得上年少有为了。
朱毕的妻子樊氏倒是书香门第出身,由书院的先生牵线搭媒结合。樊氏族中姊妹多嫁给出身寻常的学子,就比如樊氏的大姐,丈夫是如今的司农寺卿冯大人,但冯大人多年前也只是寻常农家子,苦读多年却只考中了同进士,到地方上任职,从八品末流小官做起,花了近二十年时间才做到从三品大员。
李瑭说起这位冯大人,就有滔滔不绝之势。
沈清云听得纳闷。
明明是问朱毕,怎么一直在说这个冯大人呢?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李瑭回道:“路上听朱兄说的。前些日子冯夫人和冯大人因儿女婚事有了争执,冯夫人一气之下带着小女儿来杭州找妹妹了,一住就是一个月,前几日才走。”
沈清云没当回事:“人家夫妻俩吵架,朱大人夹在其中估计很为难。”
李瑭深以为然,他一路上就听朱毕吐槽了不知多少冯家的事了。
两人闲聊的功夫,另一边,朱毕已然问清楚了所有事情,对这桩案子有了定论。
再次回到前院时,他不禁感叹。
“没想到这出家人,也会被这红尘俗世所扰。”
沈清云接过话头:“就算出家了,也是凡人俗人,有着七情六欲,不可能真正做到超脱世外。”
朱毕却并不赞同。
“沈姑娘此言差矣,既已投入佛门,便该忘却前尘往事,一心为佛。像空敏、空方这等六根不净之人,如何能能称是佛家子弟?简直玷污了佛这一次。”
他语气中带着厌恶,神情更是不喜。
沈清云抿了抿嘴:“听大人语气,似乎笃信佛教?”
朱毕朝着正殿行了个佛礼。
“没错,我朱家几代人,皆信佛。”
沈清云挑了挑眉。
“大人不是女子,自然不知道这世道于女子来说有多严苛,她们确实是误入歧途,但并非生来如此。空敏家中犯罪下狱,她一个小女子在教坊司那种地方,如何能做得了自己的主?空方贪心,可大人不知,她丧夫后被婆家娘家所不容,流落街头,吃尽了苦头。若世道对她们稍稍宽容些,让她们有容身之地、立足之所,她们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沈清云说完这一大串话,心情更加烦闷,不想再跟这些土着们废话,草草一拱手,说了句“我还有事要忙”,转身离开了。
白玉恼怒地瞪了两人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朱毕抓了抓自己的耳鬓,看向李瑭。
“我说错话了?”
李瑭看着沈清云背影消失,眼底有着温柔的光芒流淌。
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