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怎么喝这么多?”
豆腐张本打算假装关心一下,可没料到于显龙脚下踉跄,向前一扑靠到了豆腐张胸前,一张嘴,哗——,连酒带菜臭气熏天,吐了豆腐张一身!
“八嘎!”鬼冢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很奇怪,鬼子兵在军营里就练打嘴巴,打豆腐张韩三虎一打一个准儿,这次打一个醉鬼竟然打空了!
鬼冢恼羞成怒,骂着八嘎,上去就是一顿乱拳!
长官伸手,那三个鬼子还能闲着么?一起动手,把于显龙打得满地乱滚。
韩三虎于显麟赖文章看出便宜了,也叫骂着加入战团,猛揍于显龙……
一群人打累了,于显龙也被打成死狗,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豆腐张换衣服出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于显龙,又看看四个鬼子兵,把他们请了进去。
然后转过身:“于显蛟跟我进去,你们仨别这么灰头土脸的了。回去洗洗,张罗挂旗吧。”
于显麟:“张队长,我们还没吃饭呢?”
豆腐张冷哼一声,带着于显蛟、韩老鳖进店了。
三个家伙愣在门外还没明白,于显琪带着一个伙计出来,把于显龙抬起来送往于记医馆了。
汪润贞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男人吃这种亏,她一边给丈夫擦洗一边流泪。
“娘,要不咱们别这么憋屈了,你看这三儿……”
朱琳琅也哭了:“孩子,别这么想。三儿这是……,你该明白呀。”
于显龙脑袋青肿,浑身伤痕,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娘,挂旗……,都挂旗……”
那两天瓦莲京娜的白布卖得最快,龙湾镇十家有八家杀鸡,没有鸡的人家几家合伙弄条狗也得杀了。鸡血狗血都在白布上画上了一块圆膏药。
旗都挂完了,于显蛟才回到于家大院。于显麟韩三虎也刚刚忙完,回到家准备吃饭。
于显蛟坐到饭桌前,于显麟就问他:“老二,豆腐张到底什么意思呀?你们吃吃喝喝,把我们搁在门外了。那顿饭我们可都出钱了呀。”
于显蛟一摔筷子:“你们都是猪脑子呀?杀猪菜是老三和老妹子生意,打人家东家,进人家饭馆子吃饭,有这个理儿么?瞧你们一个个那熊样儿,还想借日本人撑腰报复那三阎王。三阎王是你们能动的么?”
韩三虎:“他早完犊子了,杀孽太重成绝户了。你再看他一天到晚醉得跟狗似的……”
于显蛟看了一眼于韩氏:“韩三虎,今天吃完这顿饭再别来于家大院了!”
韩三虎:“表哥,咱们可是——”
“可是什么?于显龙是我亲兄弟,你不过是个表兄弟!我告诉你,别说于显龙醒酒后能咋样。就是他那老婆想要你命,还不跟玩似的?”
于韩氏:“老二,你三表弟身上可带着铁龙的牌牌儿呢。于显龙他们敢?”
“那算个屁!自从打老毛子,三阎王就跟日本人打交道,他跟花田仲什么交情你们不知道?听豆腐张说,花田仲现在是新安县的军政顾问官,揍那个鬼冢都大嘴巴啪啪的!什么鸡巴镇长、会长,花田重要重用于显龙,你们都得死!”
韩三虎这回真害怕了:“行了。明天我就回宽城,再也不回来了。”
于显蛟:“跑?往哪跑?铁龙那牌牌为啥给你带?你敢离开龙湾镇么?老妹子让我给你们俩捎话,今后再别去杀猪菜馆儿嘚瑟去了。”
于韩氏:“唉,这个三阎王,这辈子算扳不倒他了。”
于显蛟:“哼哼,那是一条龙,一个英雄!比我爹都厉害,他要真倒了,于家大院不是姓韩也得姓赖姓张,还能挺到今天?”
于韩氏心里一哆嗦,这个于老二回来是要夺她的家业呀。
日本人把辽宁改为奉天省后,花田仲接到了一道奇怪的命令,新安县撤销!中日各级行政公署一律搬迁到龙湾镇,建立龙湾特别大区,地位比原来的新安县还要大,管辖区除了原来的新安县,还包括原来平安县万安县和半个宽城县,从此柳条边外“三安”没了,新安县城变成了新安镇。龙湾镇一下子变成了龙湾府。
豆腐张、韩老鳖、于显蛟都跟着水涨船高,一下子成了特区的守备队司令,特区维持会长,管着三个半县治,于显蛟则是除了宽城之外的最大的商会会长。众人敲锣打鼓,排列在龙湾火车站把花田仲接进龙湾府。韩老鳖在原来的镇公署给花田仲准备好了房间和杂役,可是花田仲连看都没看,直接回了大东医馆。
他回到大东医馆当即作出了一项惊人之举,鬼冢真雄的鬼子兵立刻撤下四门,全部到黄花甸子高丽屯儿旧址扎营,没有关东军总部的命令不准离开!鬼冢花天酒地的日子莫名其妙突然结束。
接着,豆腐张调到龙湾火车站守卫从蛟龙河路桥到拉林河路桥铁道,韩老鳖仍为龙湾府维持会会长,一切行动都得听特区长官的。于显麟直接被赶回家了,只有韩三虎被调到龙湾特区特务机关。没权,但很牛逼。
一切安排就绪,花田仲竟然亲自去了于记医馆。
于记医馆萧条冷落,大门紧闭,大门外的拴马桩上根本看不见车马的影子。从打瘟疫过后,于显龙的医馆就日渐萧条,到了今天几乎一蹶不振。如此下去,结果只能关张大吉。
花田仲打发走了随从,拍了拍门环。
出来开门的竟然是老态龙钟的于朱氏。
花田仲连忙鞠躬:“有劳老夫人,岂敢岂敢。”
于朱氏:“是花田先生,好久没看见您了。快里边请。”
“怎么是您应门,那个二凤呢?”
“二凤嫁给柏大锤了,这些日子身子不方便。”
“哦,显龙先生和弟妹……”
“唉,您请进屋看看吧。”
花田仲虽然是于记医馆的常客,可是进入上屋内宅却很少。今天于朱氏也没忌讳直接把他带进了上屋。
汪润贞形容憔悴,头上搭着一块白毛巾躺在炕上,看见花田仲进来,勉强支撑起来问安。于显龙则喷着酒气,蜷缩在炕角酣然大睡。
寒暄几句,花田仲也没客气,给于显龙夫妇号脉……
汪润贞不过是劳累过度,偶感风寒而已;于显龙的脉象很怪很乱,忽迟忽数,忽沉忽浮,心动不稳,三焦不定。如果不是喝了过量的酒,那就是心智错乱,精神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