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刮骨钢刀
花田仲回到顾问官公署,花田咲手里拿着几页字纸,正等着他呢。
花田咲:“于显龙投书寄柬,扎到镇南门上了。”
花田仲:“这些宪兵警备队都是废物!于显龙来到城下都没发现。”
花田咲:“还是看看于显龙写了什么吧。”
花田仲拿起字纸,仔细读了起来——
花田仲医生、小关东三当家台鉴:
龙湾一别,匆匆月余,思之甚念。奈吾击毙饭冢,手刃冈川,难于会晤二君,深表遗憾。
夫七尺男儿,身处乱世,逢恶必诛!余虽母子父女分离,亦不以为悔。自晓以一人之力岂能应对千军万马?然绿林道上,不依常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然思之再三,则吾恐祸起萧墙之时,手刃不逮。
盖因三元构想,日见荒唐;辫子废帝,不过傀儡;赤川亲王,乃见本性……
花田仲按住信纸长叹一声:“一个艮久王,坏了日满和谐,共存共荣的大政国策呀。”
花田咲:“我只是想他那句话,‘吾恐祸起萧墙之时,手刃不逮’。他对我们还是有情有义。可是帝国利益又让我们无法抗拒。”
花田仲拿起信纸继续往下读——
人文初祖,乃我炎黄;大和教化,源出大唐;建国神社,欲盖弥彰!参拜之日,吾必造访。二君有意,可以叼光……
花田仲再次放下信纸:“这个于显龙胆大包天,他真的敢来扰乱参拜大礼?”
“你能断定他不敢来?”
花田仲:“这个人一向言出必践。况且绿林道上的那些下作手段,他都驾轻就熟。这是明目张胆的挑战啊!”
花田咲:“他的文采来自他的胆略和自信,而我们不过是焦头烂额就束手无策。这是源于我们极度地不自信,我们没胆量相信任何人,甚至自己。”
花田仲:“更难索解的是,他在信中对母亲女儿竟然只字未提。”
花田咲:“开始我也奇怪。可是刚才我似乎想明白了,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是吃准我们了!他已经断定我们要在他的命门上做文章,看他的语气似乎有了解法……”
花田仲长叹一声,把信纸还给花田咲:“您留作纪念吧。说良心话,对这个于显龙我也是游疑不定,黑龙兵卫、军刀之翼、东亚义勇军、满洲军刀组、还有现在的新满洲军刀组死在他手里的人实在太多。可是当时我们对他无能为力,又十分欣赏他在医学上的见地和医术。不过现在不同了,再高明的医术也洗不清他的罪案。他不可能再为我们所用,而成了我们最险恶的敌手!”
花田咲:“如果得手,只能杀了他。”
夏日山中,夜晚可没那么好过。这里不像飞龙岭、棋盘山的天窑子有房子床铺蚊帐。这里只是当年田田半拉子、牤子养马放马时临时搭建的锅灶铺位。两个人每天黄昏就得升起火来,压上艾蒿熏山里的蚊子小咬儿。
往往要折腾到下半夜蚊子小咬下去了,人才能睡得踏实。
于显龙醒来的时候,已经朝阳满山。
洞口摆着一只瓷坛,一个食盒。闻到龙泉涌的酒香就知道是大秋子又来了。
大秋子进来把他的衣服裤子都抱起来:“我去河边洗洗衣服,你一会也去河里洗洗澡。”
“姐,我什么都没穿……”
“大山里谁能来看你?你姐姐我什么没见过?没换洗衣服,光屁股去!”
“姐,我这……”
“你瞧瞧你这身衣服,都看不见本色啦!再闻闻你身上,都馊了。”
于显龙光着身子走了出去,大秋子笑了笑,摇头叹气,抱着衣服去河边了。
于显龙在河里痛痛快快洗了个干净,在看河水里,自己的胡须有两寸来长,像个野人。日本刀已经扔在飞龙岭了,现在唯一能割去胡须的只有那把闹龙枪枪头了。
“姐,你把那枪头拿来我刮刮胡子。”
“我在这儿呢!”
声音竟然在身后传过来。于显龙一回身,只见大秋子也脱光了泡在河水里……
大秋子老了,再也没有当年在胭脂沟的风韵了。
她弯着腰,撅着屁股,在河水里洗着自己的头发。看得于显龙,心怦怦乱跳。
“呵呵,姐老了不中看了。你先好好洗干净,回去我给你刮胡子。”
“嗯,我得想想龙湾镇现在该是个什么样。”
大秋子:“呵呵,都乱套了。家家都在给狐仙烧香,那个什么神社改地方,建在宁胡塔下面去了。”
于显龙:“你准备了几个装狗粪(火药)的坛子……”
“我送一次酒带走一个,都压在你干妈西屋土炕下面呢。”
“姐,你还能请动花果窑子(妓院)的大浆果儿(大姑娘)么?”
大秋子看了一眼于显龙的下身:“兄弟,你身边的女人可不算少,还惦记窑姐儿啊?”
“嘿嘿,治好了你的脏病以后,我又琢磨了几个专治花柳的方子。”
大秋子放下手里的衣服:“你……,到底要干什么?”
“哼哼,白家园子可有好生意,只要姐儿们赚足了银子,我包治她们的花柳病!”
大秋子:“怎么干,姐听你的!”
一辆毛驴车,上面装了两个五十斤的酒坛子从街里走来,到了龙湾镇镇南门被赖文章拦住了。
赶车的大秋子穿得特别薄,一件白色洋布衫子衬得她胸脯高耸,丘壑隐现。赖文章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大秋子,车上拉的什么?”
“呸!没大没小,你得叫我姑姑。你他娘的眼瞎啦,酒坛子里能装砖头么?当然是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