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如果谢大公子真犯了事,又证据确凿,你找谁都没用,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谁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真不管?真要见死不救?”展翼疑惑地打量着莫待。
“我想救啊,可惜我人微言轻没那么大能耐。谢三公子呢?”
“这还用问?自然是一并拘了!”
“他也被拘了?他犯事了还是?”
“他没犯事,是作为嫌疑犯被拘的。”展翼搓手磨脚,很是着急。“仙后说话无人敢违逆!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找过凌寒没有?他怎么说?”
“就是二殿下让我来找你的。他说他先拖着不让动刑,叫你速速前往。另外让我提醒你三思而后行,切莫惹祸上身。”
“三思而后行……”莫待想了想问,“三公主知道这件事么?”
“不清楚。永安殿距离倚云殿还有段距离,三公主未必知情。”
“你派一个与三公主不熟的人到倚云殿附近散播消息,就说永安殿有大热闹,正在审讯谢三公子。这件事要做得自然,不能刻意,要让三公主觉得这个消息是无意间传到她的耳朵里的。只要三公主出面,你的人多半不用打谢轻晗板子了。”
“当真?可是,三公主为什么要帮谢家的人?”
“她怎么可能帮谢家的人?她是在帮碧霄宫。仙后在气头上才说要对谢轻晗用刑。气过了,自然知道这样做欠妥。可她又没办法自食其言,总得有人给台阶她才能下。三公主聪慧,当然清楚这一点。她最懂仙后的心思,也是唯一跟仙后叫了板还不会被责罚的人,只要她出面,这事就坏不了。只一点,三公主最厌恨魔界的人,切勿让她疑心你是故意使唤她,替你解局。”莫待又凑到展翼耳边,如此这般密语。
“这能行得通吗?这事可不能玩笑!”
莫待扭身就走:“不信我还来找我?”
“不是不信你,我是担心。行了,我这就去安排,绝对做到自然而然,滴水不漏!”展翼火急火燎地走了。莫待倒不着急,跟在他后面慢慢走着,步速不比平日快多少。
林雨曦和凌秋雁匆匆而来,身后跟着风神门、百花门、巫神门及其它仙门的俗家弟子,他们都是得信赶去永安殿的。昨晚的琅寰山夜游,雪千色一改冷傲刁蛮的脾气,温和随性,由着众人海阔天空,高谈阔论。聊直兴浓处,夜月灿明里暗里不住地向众人夸赞谢轻云阅历丰富,见多识广,心里装着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事。一路同游的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一个个也都有着周游天下的梦想,闻言少不得要向谢轻云打听一二。偏偏雪千色最喜欢听奇闻轶事,遂提议谢轻云把那有趣的讲与大家听。谢轻云本要拒绝,又见众人真心相邀,不好推托,只得捡那华丽惊险的经历一一道来。夜月灿惊奇地发现,平日里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讲起故事来,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语言生动有趣,条理清晰,思路明晰,起承转合,无比流畅。且表情和动作配合得十分贴切,听呆了不止雪千色一人。
在这些人中,当数雪凌波听得最为入神痴迷。他自幼父母双亡,刚满周岁便跟着雪重楼住在七星湖,鲜少与外界接触。他对三界众生的认知大部分来自雪重楼的描述,还有一部分则来自书籍和师兄弟们的闲言碎语。雪重楼说,世间人情就好比七星湖的水,深不可测,暗藏凶险,很多人终其一生也难看懂一二;春秋更迭不过是一场大同小异的,寒来暑往,花开花落;而万物的生长繁衍还不如一张药方变化多端,意趣生动。那时他还年幼,对雪重楼的话深信不疑。后来的某一天,雪千色替雪凌玥前往七星湖取药,与两个侍卫在湖边闲聊打发时间,他又听说了另一个版本:世间人情错综复杂,谈笑间有算谋,有情义,有爱恨,有生死,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绝非七星湖水可比拟;春秋更迭也不只是年复一年的花开花落,还有莺歌燕舞的热闹和鹰飞鱼翔的欢跃;万物的奥秘精彩纷繁,多少智者先贤终其一生也只能了解一点皮毛,远比药方有趣得多。他半信半疑,始终找不到证据证明雪千色所言非虚或所言不虚。今夜,谢轻云的讲述和众人的反应无疑证明了雪千色没有撒谎,同时也向他展示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神奇世界。跟随着谢轻云的足迹,他在海底看鱼群,在平原逐飞豹,在深山猎恶鬼,在云端戏大鹏……海阔天空,四方遨游。原来,世界之大,大过人心!他惊觉自己的人生原来是那般枯燥乏味,蓦地生出想去外面闯荡的念头。可是,要如何说服雪重楼?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时而欢喜,时而纠结,时而勇气百倍,时而又灰心沮丧。
雪千色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轻云,一脸的痴痴迷迷,笑骂道:瞧你这呆头鹅的蠢样!也不怕人家笑话!
哄笑声起。雪凌波蓦地回过神,顿时红了脸,慌得手脚无措,恨不得立刻化作飞灰消失,省得沦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