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棋子16(1 / 2)

风雪长安道 舒涓 2202 字 6个月前

谢轻云察觉到莫待的神色有异,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忙问:“怎么了?”

“我想看看木兰策长什么样。”莫待的笑容倦倦的。“我去凑个热闹。”

“这木兰策是无字天书,你拿到了也看不出所以然。再说,你既不想长生不老,也不想号令武林,更不想统帅三军,要那玩意何用。”谢轻云道,“这东西就那些富贵人家和官家老爷最感兴趣,听说有人派出了大批秘侍,正四处寻找。不管这木兰策最后花落谁家,怕是以后都不能睡安稳觉了。”

“我不怕睡不着觉,我怕我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

梅染道:“若按仙界的品级算,未央夫人多年前就已是上神之身。你打不过她的,不如……”

“不如我去。”雪凌寒道,“打不过我可以智取,必定不让你失望。”

“不用。我太久没跟人打架了,手痒得很,正好趁此机会磨磨皮,活动活动筋骨,看看这段时间功夫倒退了多少。”莫待说着迈步出了结界,朝擂台而去。许是他安闲的模样太过扎眼,未央夫人一眼就看见了他。待他站定,未央夫人笑问:“公子是何方人士?妾身瞧着眼生得紧。”

“江湖草莽,来混点银两买酒喝。”一问一答间,台上又多出一个人,竟是方星翊。莫待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顺便将那七八个衣着各异的男女粗略打量了一遍。“着急的先上,在下收尾。”

未央夫人的目光从莫待的额头滑向他的腰间:“公子不用剑?”

“对,我不用剑,嫌麻烦。不违规吧?”

“不违规,能赢就是本事。”未央夫人脸上那无时无刻不在的笑容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庄重与严肃。“阁下可是碧霄宫的莫待莫公子?”

“正是在下。夫人见过我?”

“未曾。只是听星魂说起过。”未央夫人深深一拜,行的竟是江湖中人感恩的大礼。“妾身多谢公子当日替星魂挡去一劫。”

莫待侧身闪过:“夫人弄错了。当日我救孟星魂并不是想和他攀交情,我是为了自己的心。我与他的比赛是你情我愿,公平合理。我技不如人,受伤在所难免。我那么做,只是为了不让别人事后戳我的脊梁骨,说我仗势欺人。”

未央夫人笑了:“莫公子快人快语,妾身喜欢!以前的事咱们不提了,先说眼前。莫公子也想要木兰策?”

“想,能不想嘛!我想用木兰策换钱,很多很多的钱。”莫待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为了得到它,我整日里茶饭不思,神魂颠倒,别提多难受了。”

“莫公子缺钱?不应该呀!”未央夫人瞥了一眼雪凌寒,接着又瞥了梅染两眼,笑得意味深长,“那两位都是吝啬鬼么?还是说,他俩已经穷得供不起公子的酒钱了?”

离了雪凌寒跟前,赶上莫待想胡说八道骗人的时候,他的嘴不但不比夜月灿的逊色,反而要利索三分。他压低了声音,话里话外透露着万般无奈:“岂止是吝啬,简直就是抠门到家了。您瞧我这面黄肌瘦的,就靠兜里的一点小鱼干果腹充饥了,太惨了!夫人若是看不过眼,不妨赏我个万儿八千的,我这里先行谢过。”

未央夫人一改娇媚温婉的做派,哈哈大笑。她朝莫待身上一歪,像根菟丝草攀上他的肩膀:“不用谢,不用谢……妾身愿意给公子钱花。”她的手伸向莫待的脖子,却在最后关头缩了回去,捏着绢帕掩嘴哧笑。

方星翊心想:这尺度!凌寒的醋应该够喝到明年秋天了。他见莫待并没推开未央夫人,又想:也是个不省心的主,估计也就只有你能让凌寒抓狂了。

夜月灿等人齐刷刷地看向雪凌寒,却见他没有太多表情,都好生奇怪。

莫待一把抓住未央夫人的手,用暧昧的语气道:“夫人若是想摸我,尽管放开手脚,不必客气。只是有一点我要申明,我很贵!”

“有多贵?公子开个价。我妖界最不缺的就是钱。”

“与夫人这样的美人在一起,谈钱未免太俗气了。不如……”莫待不轻不重地摸了未央夫人的腰一把,长眉一挑,眼中流转着万种风流。“不如今晚你我把酒话情,共度良宵,也不枉咱俩认识一场?”

未央夫人笑道:“好啊!妾身也正有此意。只是,公子不怕你家那位公子不高兴么?”

“当然怕了。他要是闹起来,我可没好日子过。所以嘛,我得赢点东西回去讨他欢心。”莫待挑眉看向木兰策,笑问,“夫人能不能告诉我,这东西是从哪儿得来的?是不是一位戴面具的先生给你的?”

未央夫人面不改色,娇笑道:“这可是秘密,妾身不能告诉你。”

“那我换个问题,你们杀了他?”

“妾身不知。东西是别人给的。”

“明白了。麻烦夫人给孟星魂带句话,木兰策他可以留着,但要保证那位先生的安全。倘若他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必定踏平碧云天,砸碎他的狼牙,用令狐云骁的皮毛做手套。”

未央夫人揉着莫待的耳垂,嗔道:“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却毒得跟刀子似的,也太伤人了!星魂肯定不乐意听见这话,妾身还是不说的好。”

“带不带话在你,听不听话在他,如何行事在我。夫人看着办。”

台下的人只看见两人没羞没臊地调情,却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都大为好奇,不禁议论起来。对木兰策没兴趣的,抱着膀子看热闹,说着荤话时不时起哄几句,图个乐子。势在必得的,一边紧张两人是否在密谋一场变故,一边催着赶紧开场,生怕耽误了自己的夺宝进程。

谢轻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他在想雪凌寒:刚才因为几句玩笑话,就差点跟曲玲珑翻脸动手的人,转眼间就改性了?绝无可能!既无可能,为何他一点都不生气?想那未央夫人是个绝色尤物,任由她对阿呆动手动脚,绝不是雪凌寒能忍受的。可是他偏偏无动于衷。为什么无动于衷?只有一种可能:阿呆是个女人!两个女人说笑打闹,自然无伤大雅。女人?!谢轻云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结结实实吓倒了!他的脑子至少有半袋烟的功夫是空白的!回想过往种种,他否定了这种想法:除了从不与人共浴,阿呆的言行举止简直爷们得不能再爷们了!然而,只有在男子靠近他时,雪凌寒才会吃醋拈酸。而阿呆向来对女性温和有礼,也不抗拒与她们近距离接触。就像那日在凤来客栈,他教秋嫣然和凌秋雁剑法,是手把手,身贴身的。以他的性格,这相当反常!最反常的还是雪凌寒,他只在一旁看着,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是啊,没必要不悦,因为他知道阿呆是个女儿身!是了,是了,就是这样……想到此,谢轻云心头阵阵绞痛: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你到底背负着怎样的命运?你一定很累很痛很孤独吧?我没用,不但给不了你保护,还处处让你操心!热泪涌进眼眶,就要翻滚而出。谢轻云冲出结界,奔向没人居住的陋巷。他已听不见夜月灿的喊声,看不见比赛场上的争斗,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小巷幽深,静寂无人。

谢轻云躲在一株盘根错节,爬满藤蔓的老树后放声大哭。他哭自己眼盲心拙,哭自己不够勇敢,哭自己错过,哭自己的无能为力。哭得更多的,还是为莫待。他实在想象不出,一个人要经历多少伤痛,才可以将自己伪装得如此天衣无缝!他太心疼了!如果命运可以交换,他愿意为莫待承担所有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