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凝视他片刻,又看了看四周,的确无人,这才道,“之安,你是本宫的儿子,该与本宫一条心才是。
自古身居高位者,身后都是由血路铺就,有些事不是母后不想便能不做的。
既然你已经梦到了所有,那你当清楚自己的身份,莫要再胡言,否则于你无益。”
“我的身份?”
萧之安突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一脸。
“母后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见不得光,为何要囚禁皇叔,强迫他,与他生下我?
既生下了我,为何不将我生的如你一般恶毒,如此,之安便不会背负这些,之安便可心安理得。
母后可曾想过,从您决意生下之安那一日,之安的出生便注定是悲剧,这便是您为之安的好。”
“你既已知晓所有,为何还要说这样难听的话,你本就该是我与萧沛的孩子。”
皇后怒意和忍耐都已到达极限,“是本宫往日太过纵容你,让你变得这样无法无天,丝毫不将母后放在眼里。”
“那您当初为何不直接嫁于父王?
若您嫁给父王,我便有个名正言顺的家,又何须连自己的身份都要瞒着?”
萧之安语带讥讽,“说到底,在你心里权势才是第一位。”
“是,本宫承认,本宫想要权势,也想要他,如今你满意了?”
她一步步靠近萧之安,朝他伸手,“把匕首和毒囊给母后,母后可以应承你,将这凤昭江山交还时煜,再不与他争。”
总归等掳走了卫清晏,她也会离开,这气数将近的凤昭,时煜想要拿去便是,就怕他没那个命。
萧之安却突然怒吼,“那你可对得起父皇,他那么好,对你事事周全,你如何对得起他?”
皇后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维持平静,“许多事你不知道,是你父皇背叛母后在先。
你说他对母后好,为何死前又将半块国玺交由青芜,说到底不还是防备母后?
之安,你太单纯了,容易受人欺骗,但你是母后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后永不会害你。
乖,把匕首和毒囊交给母后,母后没有你想的那样不堪,许多人亦没有你表面看见得那么好。”
“可您能说,我刚刚说的那些不是您做的么?”萧之安逼视着皇后。
皇后用力吸一口气,“是,都是母后做的,可母后有母后的苦衷,将来等你坐上那至高的位置,你便能明白理解母后。”
“谋害父皇也是迫不得已吗?父皇明明已经让你执政,你为何不能允他多活几年?”
皇后瞳孔微缩。
先皇的死,是她与疯医的交易,此事,唯有她和疯医两人知晓。
但多年前疯医突然销声匿迹,她派人盯着忠勇侯大夫人多年,都不曾寻到疯医的踪迹。
以至于她怀疑他许是遭受天谴,已从这个世间消失了,可今日之安这话……
他找到了疯医?
不可能,便是疯医还存留人间,也不可能对之安说什么。
那是他胡乱猜测的?
“你休得胡说,你父皇驾崩,是当年为救太子在火中重伤而导致的。”
“可宫变不就是您策划的么?”
萧之安缓缓放下脖间的匕首,垂下了胳膊,“既然别的您都承认了,谋害父皇这一桩,您又何必抵赖呢。
母后,杀人是要偿命的,犯了错,亦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事,不是您想抵赖,便能抵赖的。”
“你是何意?你在诈我?”
皇后突然意识过来,之安知晓先皇死因的途径,还有一个,便是从卫清晏和时煜口中得知。
寻常人找不到疯医,但卫清晏有术法,未必找不到。
她中计了。
怪不得之安会在她去早朝的路上拦下她,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话,逼着她认下那些事。
她的之安,竟在她没注意的地方,学坏了。
她抬眸看去,果然,见旁边的假山后,宫殿里,陆陆续续走出不少人来。
为首的便是青芜和老宗正,在他们身后是时煜和卫清晏,还有林家父子。
另一边是忠勇侯府和镇北侯府那几个老东西,在他们身后,还有许多本该去议政殿候着上早朝的官员……